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有人敢再接着说下去。

    沈程路和沈程会兄弟两满脸不甘心，却也终究不敢也不能开口质问。

    本来以为话已经说清楚了，所有人全部低下头吃饭，气氛虽然好了一点但却也还是很僵冷。

    沈老爷子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从前没和你们介绍过，今天也正好是时候了，怀川今年二十有七了，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现在也正式和各位宣布一下，怀川的妻子。”

    然后让江绾做了个自我介绍。

    江绾愕然，但还是照做了。

    沈家的人脸色各异，旁支们一脸震惊。

    这场除夕晚宴众人各怀鬼胎。

    吃完以后，就回各自在沈家老宅的房间休息了，沈家众人聚在一起守岁，至于沈家的旁支，也被安排在沈家老宅内。

    期间江绾与沈怀川出门走了走。

    街上很冷清，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在守岁。

    江绾眼神望向沈怀川。

    沈怀川看出她的疑惑，便淡淡一笑，让她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江绾忍了又忍，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我听别人说，爸那辈的，就属三叔沈溯最出众最优秀，也是那一辈最有实力能接手沈家的人，而且还年轻，老爷子为什么会选你？”

    这几天，她对沈家的了解又更深了一点。

    沈溯今晚又打量了她两眼，虽然只是一瞥而过，但她还是敏锐察觉到，他平淡像看陌生人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敌意。

    这种敌意是怎么产生的，就连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沈溯好像不喜欢她，不喜欢过头了。

    沈怀川一诧，没想到江绾会问的是和沈溯有关的问题。

    他身形微微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你真的想知道？”

    江绾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但沈怀川还是和她说了。

    “这个在沈家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也是沈家人，自然也该告诉你。”沈怀川就仿佛在和她闲聊一般，聊着沈溯。

    “三叔沈溯，其实并不是沈家的血脉，而是老爷子三十二年前从外面抱回来的，这些我只是浅淡的知道一些，具体的其实并不是特别清楚，据我了解的，三叔当年刚出生没多久，是姓魏。”他眯着眼轻声说。

    “应该不是京市人，只知道当年魏家出现了意外，保不住了，和魏家和老爷子是多年的好朋友，魏家人将三叔托付给老爷子，然后就是外面流传的，老爷子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

    江绾目瞪口呆，“那家里凭空多出一个小孩，其他人没意见？”

    沈怀川摇摇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说一不二，几乎没有人可以拦住他的决定，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当时爸和大伯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多出个弟弟来自然是心里不舒服了，也想逆反过，甚至还助长了流言，然后两个人都差点被老爷子打死。”

    说起这个来的时候，沈怀川笑了下。

    没想到沈家还有这样的秘密，江绾有点惊讶。

    结合前几天周韵说的，那她大约猜出来了，沈溯并不是亲生的孩子，但沈老爷子对他比对亲生的还好，但因为不是沈家的血脉，所以不可能让他继承沈家。

    沈溯也记得沈老爷子的恩情，所以一直指点沈老爷子最看好的沈怀川。

    说不准看她不顺眼就是因为，觉得沈怀川可以找到更好的，结果找了她，心生不满，看她极不顺眼。

    想到沈溯可能有的手段，江绾打了个寒颤，真吓人。

    沈怀川感觉到她畏缩了一下，以为她是冷了关切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这在外面是个秘密，但在沈家就不是了。”沈怀川最后补了一句。

    本来在沈家外散步，结果一个佣人急匆匆地从老宅内跑出来，快速追上了他们。

    嘴里喊着：“老爷子出事了，出事了，少爷等等，先回去。”

    他的声音差点被满街的鞭炮烟花声给淹没，好在江绾和沈怀川都听见了。

    沈怀川神色一凛，直接转头朝跑来的佣人那里快步走过去，眉眼凌冽：“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佣人喘了一口粗气，赶紧说道：“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三爷那边突然有公务出去了，老爷子和大爷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然后二爷那边赶紧去劝架，却也拉不住。”

    “老爷子被气的直接晕倒，现在已经放在房间内赶紧找了沈家常用的几个医生过来。”佣人神色很害怕。

    就算沈老爷子表现的再正常，但怎么说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万一被气出个好歹，那就没法收拾了。

    江绾小跑追上她们，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佣人，那沈殷她了解一点，表面是个笑面虎，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懦弱，怎么敢直接和沈老爷子吵起来。

    又有一个佣人追了上来：“老爷子快不好了，少爷快回去看看啊！”

    沈怀川

    脸色沉了下去，看了眼江绾。

    “我去看看。“

    江绾跟着他快速走回了老宅，一路上都心慌意乱。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怀川带着她快步穿过花园，走到一间客厅。

    这里也是沈家的主宅之一，不过和其他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比较偏僻，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喧嚣繁华。

    一进门就能看见客厅中央躺在病床上的沈老爷子，沈怀川一眼就认出了他。

    沈老爷子此刻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沈怀川的心猛地揪紧，快步走到沈老爷子床前，“爷爷，您醒醒。“

    沈老爷子没有任何反应。

    江绾站在沈怀川身侧，目光扫过床上的沈老爷子。

    他的呼吸很虚弱，但依稀还能辨认出他还活着。

    “爷爷他......“她低低唤了一声。

    “他是心脏病复发了，我刚才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很快就会到，你先回房。“沈怀川说着，伸手将她扶开了几步，示意她赶紧回去。

    江绾抿了抿唇，“我留下照顾吧。”

    沈怀川一愣，点头答应了。

    沈殷坐在外面一脸懊恼，看见她出来，忙走了过来，“江绾，爸的病怎么样了？“

    沈殷的话让江绾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子，“没什么事，只是暂时性休克，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

    听到这话，沈殷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沈怀川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径直离开了。

    沈殷脸上露出尴尬和难堪。

    他知道沈怀川肯定对自己心存芥蒂，毕竟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确实挺残忍的。

    但是......

    沈溯姗姗来迟，一脸疲惫让众人先去休息，然后在沈怀川的房间里和他聊了会儿。

    江绾没睡意，坐在老爷子这边的客厅内，一直盯着二楼书房，眼底的担忧怎么也掩藏不了。

    沈怀川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听到沈怀川和沈溯的谈话。

    “你今天不是去回去处理公务了吗”沈怀川冷冷地问。

    沈溯叹息一声，“爷爷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我担心他，就提早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爷爷这次突然昏迷，全都是拜你所赐？！“沈怀川怒吼一声，一把抓住沈溯衣领。

    沈溯神色淡漠：“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就动手吧。“

    “呵。“沈怀川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沈溯的半张脸瞬间红肿，嘴角渗出鲜血来。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抬眼望向沈怀川：“如果你想杀我，你现在就杀了我，不必等到现在。“

    沈怀川的手慢慢握拳，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杀机。

    他不会杀沈溯，但是沈溯做错事就必须要受惩罚，沈老爷子是他唯一的软肋。

    沈老爷子这次病发，如果沈溯不能及时赶回来，沈老爷子肯定就会撒手人寰，那他们沈家，就完了！

    沈老爷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虽然平时表现的没事人一样，但其实早就在暗地里偷偷吃药维持。

    今天早晨，爷爷手下就发现爷爷的心跳加速了，然后一路狂奔，最终在半途晕了过去。

    幸好送往医院及时，要不然爷爷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江绾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沈老爷子是沈家的主事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好过。

    沈怀川看着沈殷苍白的脸色，缓缓放下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你怀疑我？“沈殷抬眸，冷冷看着他。

    “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件事你做过，我不可能没察觉。“沈怀川冷笑。

    沈殷脸色更冷，“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如果是沈家的人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沈怀川冷哼一声，“这种事情，我相信爷爷会有分寸。“

    “……“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爷爷的事情已经够烦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惹他生气，他年纪大了，你就别跟他置气。“

    沈殷脸色铁青：“你是在教训我吗？你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

    “你是我弟弟，我不和你生气和谁生气？“

    沈殷：“......“

    沈逸夫妻从外回来，看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场面连忙阻止。

    “这是怎么了”……沈逸刚从医生那边了解病情，脸上的担忧还未褪去，眼看两个兄弟和怀川闹起来了，连忙赶过来问什么情况。

    沈怀川眼神淡漠，“你问他们…”

    沈溯冷着脸离开，离开前警告他们：“那件事你们应该也已经清楚了，我会处理，今天老爷子气过去未必没有这件事的原因在。”

    他看向沈殷，扯了扯嘴角，一脸冷漠：“你听信妇人的闲言碎语，壮了壮胆就过来和老爷子闹，从前怎么就没见你本事这么大呢？”

    沈殷煞白了一张脸，苏云婉早就躲回去呆着了。

    “我……”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酒杯沈溯叫停了。

    “行了，你那些话留着不必和我说，反正我也不想听。”

    沈溯径直离开了，一点都没有理会他们。

    林仪红面露疲惫，心情十分复杂，她是沈老爷子的儿媳妇，今天无论怎么说都得留下来照顾。

    本来老爷子刚宣布了怀川是家主，她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大房一怒之下做出这样的蠢事。

    老爷子无论如何，对她们二房还不错，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让沈老爷子出事。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爸这边我看着，刚才医生说是气急一怒之下晕过去，应激反应下才那样，药喂了下去，针也打了，估计过两天就能清醒过来，不管什么事都能爸醒了再说，都回去吧。”林仪红挥挥手。

    沈逸叹了口气道：“我也留下来。”

    沈殷自觉没有立场，只能后悔地走了。

    林仪红看向沈怀川和江绾：“今天一天，你们也累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江绾道：“我也留下来照顾。”

    林仪红看了她一会，还是点点头。

    沈怀川也没有走，一直呆在这底下和沈逸说话。

    今天不仅仅是老爷子那边出事了，沈家还出了另一件事。

    之前着手的一笔生意出了问题，隐隐指向沈溯。

    可沈溯从不沾手这些事情。

    沈逸很纠结，平心而论，他和沈溯关系不错，他不想怀疑到他。

    可又指向他。

    沈怀川已经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

    “不是三叔，只是有人想让我们认为是三叔，爷爷那边暂时没有危险，明天一早我会去处理那件事。”沈怀川斩钉截铁道。

    沈逸欣慰地看着他，“这些年，你做的很好。”

    沈怀川敛下眉眼，看不出情绪，只是说：“这是我应该的。”

    第二天早上，沈怀川天没亮就出去了。

    沈家老宅因为沈老爷子的病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清，几乎都没有人敢出来走动。

    旁支也不敢出来，只能天天呆在老爷子那边门外，想进去探望，被林仪红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又是一天，江绾发现老爷子的手突然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