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亚伦处理完车，之后没回家或上班，前往皇后区。

    他目的地是一家酒吧。

    亚伦讨厌酒，从十二年前起滴酒不沾，他到那里自然不是去喝酒，而是为了拿暗网上预定的武器，顺便买一些情报。

    在美国弄枪不难，街上就有枪支店，但那里会留下购买记录；贫民区也能搞到，可那边黑帮势力混杂，同样麻烦。于是一些混迹暗网的灰色人员，比如走私犯，比如情报贩子，进入他的视线。

    虽然他不想随意接触陌生人，可武器比较特殊，必须当场验货。

    亚伦进入酒吧，这个时间没什么正经客人，他只看到一位调酒师，以及一个背对他坐在吧台的人。

    他仔细观察他们的像貌，心里松了口气。

    这两个都是明显的亚裔。

    亚伦有明显的种族歧视。他蔑视黑人，觉得他们空有力气毫无智慧，应该像百年前那样仍作为奴隶；

    对亚洲人，他同样鄙夷。如果白人暴力弄死黑人，可能引起美国所有黑人以及白左的愤怒，而弄死亚裔，恐怕连一个社区的亚洲人都团结不起来。他们很少爆发，总有太多顾虑，性格显得软弱可欺。

    可能是受心里的这份鄙夷影响，亚伦对他们会脸盲，总觉得他们同种族间长得差不多，哪怕同事都未必记得清楚。

    他走到调酒师面前，没忍住多看了身边的客人几眼。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越看越觉得这家伙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调酒师也是，他总觉得他俩长得很像。

    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对他无辜地眨了下。

    “欢迎光临，我是这里的调酒师威廉。”调酒师开口，“您要来点开胃酒吗？这里有刚从法国进口来的西洋梨白兰地，以及……”

    “——不！”

    一听到酒名，亚伦后背汗毛竖起，瞬间提高音量拒绝：“我只是约好来拿东西！！”

    调酒师哦了一声，朝旁边的客人看了一眼。对方心领神会，拿着酒杯避到角落的圆桌边，不会听到这边的动静。

    调酒师和亚伦对了几串暗号，然后弯腰从脚边拿起一个箱子。

    亚伦接过箱子，重量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他把箱子放在桌上，确定后面没外人进来，才打开搭扣。

    里面是几把伯莱塔手枪，以及一支斯通纳AR-7救生步枪。

    亚伦仔细检查。他们这种人什么枪都知道、拿起来也都会用，但总有一些用得更顺手，这些会成为他们的贴身武器。

    他操作熟练，很快确定这些枪没表面问题，他把东西全收起来，拿出手机支付了尾款。

    然后他问道：“你是个情报贩子？”

    “情报商威廉，很高兴为您服务。”调酒师语气微妙地变了，“尊贵的先生，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我会搞来你所有想要的消息。”

    亚伦见过的情报贩子多了，也没管这是吹牛还是实话，直接就问：“包括‘事务所’的？”

    “当然。”

    情报贩子表情不变，但他的眼神似乎往角落那个方向游移了一下。

    ……

    半个小时后，亚伦离开。

    目送那个背影走出Girasol酒吧，威廉从桌下摸出仪器，在周围扫了一遍，确定没窃听器、发信器之类的设备，才走到圆桌对面坐下。

    这张桌子位置有点偏，只要有人坐在靠外的位置，其他人的视线就会被挡住，难以看清桌上放着什么。

    此时桌上放着两瓶酒。

    “来一杯？”

    青柳彬光将一个空酒杯推到他的眼前。

    “大白天喝酒……”

    有着亚洲长相和英文名的威廉用英语嘀咕一句，他对日语已经不怎么熟练了，他拿起离他较近的那瓶酒。

    白兰地的一种，以梨为原料，榨汁后发酵，再蒸馏取酒，酒精度为43-45度，喝起来甜腻，实则是十足的烈酒。

    ——这就是西洋梨白兰地（Poire William）。

来自黑衣组织的情报人员沉默片刻，看向坐在对面的青柳彬光。

    “刚才明明是个好机会……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对‘蛇毒’那个叛徒动手？”

    青柳彬光打量着桌上的另一瓶酒。

    蛇毒啤酒， SnakeVenom，酒精度数高达67.5%，世界上酒精含量最高的啤酒之一。

    听着十二年前亚伦·卢卡斯背叛组织前所持有的代号，青柳彬光打开这瓶蛇毒啤酒，为自己倒了半杯。

    威廉注意到青柳彬光的动作，再次陷入沉默。

    十二年前，他刚加入组织，据说是戈德瓦塞尔心腹之一的蛇毒就从组织逃走，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背叛的理由是什么。

    而且，他听说蛇毒曾是阿尼斯的……

    对面的青柳彬光举起酒杯，对着玻璃上倒映出的短发面容。

    “我不知道。”

    他语气冷淡而嫌恶地说。

    ……

    亚伦坐回车上。

    他回忆着刚才从情报贩子嘴里得到的情报。

    FBI早就锁定了年轻女性连环被害案的凶手，可一直没抓到他，也没收到民众的举报电话，对方仿佛人间蒸发了。

    这对他是好事，克莉丝朵就是年轻女性，他能把她的失踪推到那个杀人魔的头上，反正这种连环杀手手里的人命永远比找到的更多。

    妻子那边同样好办，他们家附近没监控，克莉丝朵以前有好几次借宿到半夜突然回去，她应该不会起疑。

    将昨晚和今早的事复盘一遍，亚伦深深叹了一口气，突发情况总容易让人心里憔悴，幸好事态还可以掌握。

    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重新平静下来。他抬手抚了抚不远处的摆件。

    上面卡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看到上面的笑容，他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在离开组织后，他遇到了菲洛，她不在意他的过去，和他组建家庭。他们很快拥有了一个女儿，可惜那个小天使不幸在五岁时因病去世，生前最喜欢熊娃娃。

    现在菲洛再次怀孕，他们马上将再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孕妇不适合奔波，在那笔钱到手后，他就会带她们离开这里，彻底摆脱那片乌鸦的阴影。

    好在现在也来得及，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能平安出生。

    遇到她，真是他最幸福的事，是她用爱治愈了他。

    ——“立场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一个来自记忆深处、仿佛是从地狱发出的声音，轻飘飘地在脑中响起。

    亚伦浑身一激灵，内心深处莫名窜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他收到了一封短信。

    “你现在在哪里？”

    ——是妻子发来的。

    ……

    与此同时，布鲁克林区。

    黑色的雪佛兰萨博班停在一家酒厂门口。

    赤井秀一解开安全带，和副驾驶座上的青柳彬光一起下车。

    今天青柳彬光换上了工作正装，黑色西服、白色衬衫外加一条条纹领带，一抹祖母绿色在绑起的长发间闪烁出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