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野在数码广场下的车，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手机店里，半天等不来两个顾客的售货员热情地迎了过来。

    “同学你要买手机呀？自己用的吗？我们店里刚拉来了新款，屏幕刷新率高，最适合打游戏了。”

    丛野瞅了眼笑成花儿的店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用，买给我爷爷的，有老年机吗？”

    店员只愣了一下，忙说着“有有有”，领着他往角落走，“你还真是对你爷爷好，这么小就想着给老人家买手机了。”

    丛野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书包肩带，干笑着也没应声。

    店员指着摆在中间的一款标着999元的手机和他介绍，“这款老年人用就不错，800万像素，拍照也清晰，现在老人没事也爱拍点照片，前置摄像头是500万的，要是想视频聊天看着也清楚，而且这个手机声音大，老年人用就是要声音大的接电话才听得清楚，3个G的运行内存，用着也不卡，不打游戏刷点短视频之类的完全够用。”

    听她说完，丛野点了点头，店员准备拿出来给他看看了，谁想他却指向了最便宜的，499的那款，“这个呢？登得了微信吧。”

    店员迟缓地点了下头，“能……”她还是想说服丛野买她推荐的那一款，可任凭她吹得天花乱坠，丛野最终还是买了最便宜的那款，谁叫他穷呢，为了凑这点钱出来他上个月没少挨饿，还征用了这个月的部分生活费。

    拿了手机出来，又在隔壁店里办了电话卡，他才心满意足地赶了回家的公交。

    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走没了，只有高二的体育生还在操场上训练，余澈挂着耳机，靠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始终望着那个方向，这是他想念丛野的习惯。

    来电提醒打断了耳机里播放的音乐，他低头看了眼，是陌生的号码，津华的号码。

    上一次接到津华的电话是丛野打来的，告诉他手机被没收了，借的同学的手机打的。

    “喂……”他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欣喜，因为他相信这一次也还是丛野。

    “余澈在吗？”电话那头一本正经地问，分明是丛野的声音。

    余澈笑得不行，偏生要装作很镇定，“他不在，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

    “嗯……要说的事情太多了，你记不记得住啊……”

    “我记性很好。”

    “哦，那好吧，那你帮我转告他。”

    余澈没听见下文，问：“转告什么？”

    “我想他了。”丛野说。

    笑容在脸上凝固，又渐渐从脸上淡却，最后只能看见他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却不好说那算不算得上是笑。

    “他也想你了。”

    丛野惊奇道：“哇……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丛野失笑，“真失望，我还以为他真的想我了呢。”

    余澈笑着没应声。

    “那就麻烦你转告我那个没良心的男朋友，这是我的新号码，让他存着，等下我加他微信，还有想好怎么做检讨。”

    “不能放他一马？”余澈问。

    “不能。”

    “这么狠心？”

    “你心疼他了？”

    “不敢，怕你吃醋。”

    “真稀奇，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啊？”

    “我不敢做的事太多了......回家了？”

    “公交车上，你呢？”

    “还在学校。”

    “怎么还不回去？”

    “马上回去了。”

    两人聊着些平常小事，在望向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时偶尔肉麻又轻声地说一句我想你了，这句话大概是效果微弱却多用无害的药水，只要一剂一剂往心口倒，总能稀释苦楚。

    *

    “班长，班长。”

    余澈摘下耳机抬头望过去，吉燕萍笑眯眯地把一张黄色的纸递过来，“给我写张同学录呗。”

    “好。”余澈把扉页接过来，浏览着上面的内容，期间吉燕萍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余澈奇怪地看过去，“你要看着我写？”

    “不不不，你写好拿给我就行了，嘿嘿。”

    “嗯。”余澈答应后就把扉页夹在练习册里放在了一边。

    今晚的星星特别亮，丛野跑完步坐在台阶上，掏出他499的老年机，准备用500万的像素给他男朋友拍一张星空，谁想快门键还没按下来电提示就跳了出来。

    “喂，你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

    余澈纳闷：“怎么了？在忙？”

    “那倒不是，今天晚上夜空特别漂亮，想给你拍照来着。”

    “是吗？”余澈笑了笑，望向窗外银河分明的天空，“官洲今晚的夜空也很漂亮，要看吗？拍给你。”

    “有你漂亮吗？”

    余澈想了想，说：“那可能没有。”

    丛野在电话那头笑得不行，“真自恋。”

    余澈：“问你几个问题。”

    丛野不自觉坐直了，“什么啊，突然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余澈：“不吓人，姓名。”

    “？？？”

    “问你叫什么名字。”

    丛野：“我什么名字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傻了？”

    “好好回答。”

    “丛野，双人带一横，里旁野。”

    “生日。”

    “圣诞节呀老婆，这都能忘。”

    “星座。”

    “摩羯吧，他们都说摩羯男成熟稳重，你觉得呢老婆？”

    余澈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他们骗你的，血型。”

    “B，对了，我也还不知道你什么血型的。”

    “AB。”

    “哇，贵族血呢。”

    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余澈一笑，“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身高。”

    “你先告诉我你多高。”

    余澈没他那么多较劲的小心思，“185。”

    “哈哈哈哈，我现在比你高了，我186！”

    余澈不信，“脱鞋了？”

    丛野语气相当自信，“袜子都没穿。”

    余澈哭笑不得，“好吧，你高，体重。”

    “一百五十几吧，你没我重吧，你那么瘦。”

    “我有那么瘦？”

    “腰那么细，我一只手就捏得住。”

    “咳咳。”余澈脸红了，“那你是想找个两只手才捏得住的？”

    丛野忙否认，“算了算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嘿嘿。你问这些干嘛？查户口也不这样吧。”

    余澈：“同学录，吉燕萍的。”

    丛野稀奇，“喔~她竟然还想得起我啊。”

    余澈拿起桌上的黄色扉页，姓名那一栏前面写着“余澈”，后面写着“丛野”，温柔一笑：“是啊。”

    丛野乐呵呵问：“还有什么问题？”

    “喜欢的颜色。”

    “白色。”

    余澈转了下笔，好奇道：“为什么喜欢白色？”

    丛野脸不红心不跳：“因为我老婆长得白。”

    啪——

    转笔向来不失手的余澈竟然失误了。

    脸皮真厚，他想。

    “你呢？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为什么？总不是我长得黑吧？我其实不算黑。”

    “你想多了，只是觉得黑色和白色比较搭。”

    丛野撑着额头笑个不停，“余澈，你肉麻起来真的吓人。”

    余澈挑了挑眉，“是吗？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我卧室的窗户，知道为什么吗？”

    余澈嘴角一扬：“因为能看见我。”

    “啧啧，似对非对。”

    “哪里还不对？”

    “仔细想起来，我真真正正喜欢上你应该就是从那天晚上，我坐在窗户边上抽烟，你在对面拉开窗帘，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还穿着那件狗头睡衣，哈哈哈，真的很搞笑，而且你不知道你当时看见我的表情有多搞笑，吓傻了一样，一点也不像你，哈哈......”

    原来是那时候，余澈回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丛野的，好像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非要找一个的话，应该是丛野和他约好下午一起去学校，结果他故意藏起来，丛野等不到他自己上了公交，结果在看见他后在半路下车跑回来找他的那天。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了。”

    “切，一点也不浪漫。”

    余澈无奈笑笑，“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喜欢你。这话我只对你说。”

    “以后呢？也只对我说。”

    “那当然，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都只对你说。”

    余澈小声嘀咕：“还说我肉麻......”又继续问道：“喜欢做的一件事。”

    “和你在一起做的所有事都喜欢。”

    “确定？”

    “呃......”丛野换了个保险的说法，“好的事情都喜欢。”

    “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带你私奔。”

    “傻瓜......”

    ......

    第二天吉燕萍收到余澈写好拿给她的同学录，激动得都要哭了，原来她磕的CP还在，两个人也都分别给她写了留言，丛野说：

    ——早日磕上自己和别人的CP，男朋友要照着我这种标准找

    吉燕萍心说那她可能要单身好久好久好久了。

    ——上课少开小差，虽然现在说也晚了，织围巾的手艺确实差，有男朋友了还是直接买一条送他吧，高考加油，未来一切安好。

    她又想起自己送给弟弟的那条围巾被围在了她家阿拉的脖子上，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