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裴老太爷再一次嗤笑出声，裴砚便淡淡道：“那个姓刘达的人的踪迹我这边已经有了一定的线索了，若是叔祖父不愿意帮忙，我也不会多心，只希望家里不要插手。”

    顾锦圆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裴砚却没有看她，视线仍旧锁在上头那我老人的身上。

    裴老太爷方才一直以来松弛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很显然这个时候裴砚的表现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似的。

    “书辞，我知道你与你那些个兄弟不大一样，从小对家里不似其他人那般永远恭恭敬敬，算不上叛逆，但你心里总有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管过你，你心里应该有数，但是眼下你说的这些话，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顾锦圆转脸看着裴砚，他好像还是一贯的样子，没有面对如此权威长辈时的惶恐，也没有面对此时裴老太爷这些话的紧张。

    顾锦圆听到他声音平淡道：“叔祖父知道我的性子，那也应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且不大会因为旁的事情改变。”

    裴老太爷给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合着裴家对你来说是旁的事？”

    裴砚没有闭口没有说话。

    裴老太爷淡淡道：“既然你的事儿，我做不了主，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毕竟是内阁学士，大概我们这小地方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人物，且去吧！”

    这话分明是气话，同时也是狠话。

    但是裴砚好像没有听出来似的，果然恭恭敬敬地给裴老太爷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拉住顾锦圆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顾锦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裴老太爷深沉的目光和淡漠的表情。

    这一路出来显得十分容易，倒不是这里的机关被操作撤离了，而是裴砚对此似乎十分熟悉。

    一直等做上了马车，顾锦圆还有些晕乎，“你今日不是过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砚的目光看得说不下去了。

    裴砚盯着顾锦圆的脸，眼神有些阴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能感觉得到他得怒火了。

    顾锦圆心下心虚，只好笑了笑，“我也是……来了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所以你就给我整这一出？你是真希望我尽快跟郑家联姻？”

    “不是这个意思……”顾锦圆连忙辩白，“那一看就是个局嘛！我想着……”

    这话怎么都解释不过去，如果不是她给郑素笺留那样的纸条，郑素笺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花厅里。

    越说越心虚了，顾锦圆干脆将视线撇开，理不直气也不壮道：“我那不是已经给你把东西都处理了么？”

    “郑素笺怎么还吃了点心？”

    “人家爱吃……”

    顾锦圆话说到一半，语气就弱了下来，“嗐，你是裴书辞啊！坐怀不乱的本事你肯定是有的，我对你这点儿信心难道还能没有不成？”

    话音才落，顾锦圆的胳膊就被人抓住了，然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提溜了起来，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一抬眼，就是裴砚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而他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去似的。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顾锦圆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心跳如擂。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才发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这一刻，好像身体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他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也感觉到身体接触带来的对方的体温。

    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对方越来越清晰的呼吸。

    眼看着他垂下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跳动得没有任何节奏。

    甚至她连眼睛都没有办法移开，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眼里越来越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鼻端被对方的气息丝丝缠绕，顾锦圆再也受不住，连忙将脸偏向了一旁，而裴砚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耳畔，“我并不是对谁都坐怀不乱，你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在用气声说话，那字一句就落在她的耳朵里，酥酥麻麻，像是有极小极小毛茸茸的东西往她的耳朵里钻。

    这种酥麻的感觉，从耳朵一路蹿上大脑，然后犹如有一道电流似的，从后脑袭击全身。

    顾锦圆骤然清醒，连忙推开他，飞快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虽是认错，但是看起来却更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偷偷地吐出几口浊气，才终于觉得心跳平稳了一些，转脸就看到对面的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么快就消气了？

    对于今日这件事情，顾锦圆自认理亏，所以对上裴砚的时候，就有些不大自在。

    这会儿见他笑，便想到方才两个人的接触。

    她纵然大大咧咧，对这种事情看得比一般的女子开放得多得多，可也不代表她是随便的人。

    所以在看到他这笑容的时候，心里反倒有些气恼，还没有过脑子，话就先问了出来，“你……你笑什么。”

    裴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顾锦圆不明所以，然后就听到他轻笑着道：“你脸红了。”

    淡淡的四个字，顾锦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即便起身道：“我还是去外面跟秦岩一起骑马吧！”

    但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今天的事儿，你生气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顾锦圆不理解，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而且，她生什么气？

    “什么？”

    “我家二叔祖说让你……”

    “老头子拎不起，我生他什么气？”将方才的气氛岔开，顾锦圆又觉得自在了些，干脆重新坐了回来，“不过我觉得你今日是不是有些……过了？”

    裴砚虽然已经是内阁学士，而且深受陛下的看重，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有能力独立了。

    这个时候得罪了那位裴家老太爷，实际上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