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圆忽然的出声，也将那老杖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是个年轻的后生，瞧着穿着打扮倒不像是个受了灾的，一时间目光便露出了两分期盼。

    出发之前，顾锦圆也有所准备，当即便从自己的褡裢中掏出了一个白面馒头，“我是上这儿来寻亲的，但是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遭了灾，我那表叔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所以想着来问问您老人家，您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只见那老杖飞快地将馒头塞进了怀里，然后瞅了瞅四周没有人注意，才小心地从那馒头上掰下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大约是饿得厉害，这馒头不过就是在他嘴里过了一下，就咽了下去，然后便是不断地咽着口水。

    顾锦圆原以为他是怕人瞧见，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慢慢地吃。

    谁知这老人吃了这一小片之后，便没有动静了，反倒是巴巴儿地看着她道：“敢问，您……还有吗？”

    大概也知道，如此问她讨要吃的，有些过分，老杖的脸色有些窘迫。

    顾锦圆连忙将褡裢里另外一个掏了出来，然后掰了一半递给他，“就只剩了一个了，我……我自己留一半。”

    老杖人赶紧又将那馒头塞到了怀里，这才对顾锦圆道：“你先吃了吧！吃了我再与你说。”

    他虽然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顾锦圆已经猜到了。

    三两下将馒头吃完了，她便跟着这老人一路往后面的小巷子里去。

    绕过了一排排没有什么动静的屋舍，顾锦圆便随着他到了一处破庙前。

    等进了破庙才发现，这庙宇竟然还挺大，里头有两三个院子，只是院子比较破败，里头也没有什么东西。

    挤挤挨挨的全部都是人，还要好几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饿得没力气了，还是已经没气儿了。

    各处时不时地就能听到一些人的哭声。

    看到他们两个人过来，不少人都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相对于这里这些人，顾锦圆身上的穿着打扮，还是显得有些扎眼。

    顾锦圆随着这老人到了最里头的一个角落，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子缩在一起，地上铺了一条薄薄的褥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且瞧着也是半湿的样子。

    老杖先是骂骂咧咧了一阵儿，然后便对着顾锦圆道：“你自己找吧！有就是又有，没有就是没有。”

    顾锦圆不明白他这个话的意思，正要问起来，就看到那老杖接着她的身形挡着，赶紧将一块馒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还狠狠地瞪了孩子一眼。

    孩子果然因为这一口馒头急了，被老杖瞪了一眼便不敢叫，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锦圆便也做出四处张望的样子来，一面看一面道：“这么多的人，我怎么找啊！”

    一直将大半个馒头都给孩子喂完了，这才将方才顾锦圆后面给的半个塞进了老伴儿的手里。

    然后站到了顾锦圆旁边，随着他一起看了看，语气倒是好了不少，“所有进来的，都在这里了，你若是找着了，那就还算不错，没找着说明人就没了。”

    顾锦圆闻言大吃一惊，“这个地方才这么点儿人，据我所知，青州受灾的人并不少，那么多人，没了是怎么个意思？”

    老杖听到顾锦圆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冷声道：“你到底是不是来找人的，你问我这些，我怎么能知道。”

    说着便挥了挥手道：“快走快走，我没有吃的，这个地方也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不能让给你。”

    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也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其他人也只是看了顾锦圆一眼，便没有兴趣了。

    老杖已经去安置自己的物件儿，顾锦圆便蹲下来，与他们缩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道：“老杖，我不会说出去，着实我表叔年纪也不小了，又是自己一个人，这里这么的点儿人，估计也是你们抢来的，我表叔大约是抢不过的。

    所以我还要往别处去找找，劳您告诉我一声，除了这里，还有的灾民可能会在哪里。”

    老杖抿着唇不说话，一旁的老妇人却哭了出来。

    老杖立刻一把拉住老伴儿，“号什么丧，生怕旁人听不到是吗？”

    那老妇人便不敢哭了。

    老杖看了看顾锦圆，又看了看自己的孙子，这才叹了口气道：“小伙子啊！这事儿我们说不得，这会儿能有这么个地儿给我们住，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早上还能出去领碗稀粥，至于其他没有出来的……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你那表叔原本是哪个县的？”

    顾锦圆连忙道：“南棠县的，老杖可知道情况？”

    昨晚上看到的资料里，南棠县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老杖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忍，“那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你……”

    老妇人开口道：“这里，最少的便是南棠县的人，听说那里冻死了不少人，你那表叔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恐怕……”

    顾锦圆听着这话觉得不对，“死了不少人吗？怎么都没有听说？”

    这话一下子就让老杖警惕了起来，“你打哪儿听说？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听说过，你还是自己去找找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顾锦圆，任凭她怎么问，对方直接就不说了。

    眼看着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了，顾锦圆也没有接着停留，到底还是决定先回去。

    裴砚他们一直在府衙忙碌，顾锦圆便趁着夜色换了一身夜行衣，直接往白日破庙的地方去了。

    等看到晚上这些人仍旧还是这般露天里呆着，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庙里头的情况也只是稍微好一些而已，但更是挤得厉害，几乎是人挨人的地步。

    昨天听到田景文的说法是，城里已经建好了容纳灾民的地方，而且每日定时定点施粥。

    不光府城如此，每个县城也是这样。

    等见到了太子和裴砚，才知道这青州城赈灾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