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明晨回来，太子忍不住问道：“朝大哥，你让他们做什么去了？”

    太子对这两个礼部官员没有任何的好感，之前从京城出发之后，就是他们一直在没事儿找事儿，拖延队伍前行的速度。

    “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朝明晨接着往后看材料，“等赈灾结束之后，殿下回程，最好还是搞个什么祭天的仪式，也让当地的百姓见见皇家的威仪。

    就是不知道青州这边有什么讲究没有，这种事情，不是正好就是他们礼部擅长的事儿么？让郑大人和王大人去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秦岩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子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他们也只能做这样的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裴砚却道：“到底还是明晨，能想到这样好的法子。”

    顾锦圆点头赞赏，“也就是世子，脑子转得快，若是我，肯定想不出这样一举多得的招数。”

    这话引起了太子的兴趣，“这是怎么说？”

    “第一，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是谁安排过来，后续会做什么事儿咱们也不知道，倒是不如给他们安排点儿事，省得他们一天到晚的就盯着咱们这里。”

    顾锦圆便细细地给太子解释，“第二，田景文今天表现得实在是太正了，这两个人拿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去知府衙门，倒是可以试探一下，看看田景文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三，就好说的很了，方才世子说的事儿虽然在咱们看来是毫无必要，但是他们能答应去做，就说明，这种事儿，也并非完全没有存在的理由。

    如果这两个人表现得好，真的能安排出一场不错的表演，那对于殿下您在青州这边占据民心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老百姓嘛！对于很多事情都只能依靠口口相传，美化美化殿下你的形象，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太子没有想到，朝明晨随便这么一句话，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内容，一时间看朝明晨的眼神中都带了两分崇拜之色。

    因为田景文给的东西少，而且又实在很是规范，所以不过一个时辰，各自就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看完了。

    “怎么样？”裴砚目光扫过众人，“有什么想说的？”

    “太干净了，”顾锦圆将自己面前三年来的青州个县灾害记录册往书案的中间一扔，“干净得像是前几天才写好的。”

    朝明晨轻笑了一声，然后将那份人口税收登记册扬了扬，“我这边也是，感觉这青州的风雨着实听话，这每年的税收几乎就是算着波动范围来填的数字。”

    “据我所知，青州去年上半年就有两个县因为大户买田的事儿闹过一场，这些大户一般家里都有一两个有功名的子侄在，所以完全可以懂一些操作，让这些田地免于赋税。”

    秦岩的话，让太子脸上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顾锦圆，“所以，这些都是伪造的？”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裴砚接过了他的话，“只能说这青州知府衙门是知道怎么做账的，至少，这几本东西都能相互印证，也着实算得上是高手了。”

    “那……”

    太子一下子有些着急，“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只能慢慢地查了，”朝明晨叹了口气，方才脸上的笑意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了，“越是这般干净的账，实际上就越有可能有问题。

    而青州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虽然最大的官是田景文，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裴砚。

    裴家在这个土地上已经盘踞了上百年，眼下的朝廷还不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

    青州姓裴的，大部分都与眼下的裴家有点儿关系。

    作为知府的田景文，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就如同方才秦岩说的关于大户占田的事儿，都不用查也知道，裴家所拥有的产业会有多么的庞大。

    而这些数字甚至都不会落在知府记录的册子上。

    “只是在这里，我们都不能明查，可能，会比在中州更累一些。”

    朝明晨眉眼间带了几分忧色，“累倒是没有什么，就怕累也累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另外，”裴砚看着顾锦圆和秦岩，“殿下跟前不能缺人，行动的时候，你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一直在殿下的身边，另外，暗卫可安排好了？”

    “昨天已经到位。”

    秦岩这话让太子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自己周围看了看，但是除了眼前的这几个人，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好了，离天亮也没有几个时辰了，大家先去休息吧！明日在与田景文去谈谈。”

    顾锦圆看着裴砚始终蹙着的眉头，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

    裴砚并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更何况，他说过，裴家在他心里，也算不得什么。

    那么眼下的事情，想来他自己确实完全可以应付。

    脑子乱糟糟的事情很多，第二日顾锦圆起来，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

    裴砚他们一行人已经往知府衙门去了，顾锦圆换了一身看上去更为普通的衣裳，又往脸上摸了层灰，这才往青州城走去。

    看得出来，青州城应该一向繁华，只是如今正在遭受天灾，所以，街上也看不到平日里的那般热闹景象。

    她一路走过来，除了衣衫褴褛神色凄苦的灾民，便没有遇到几个正常的百姓。

    原本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然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好不容易犄角旮旯里看到了一家面馆。

    结果还没有等她靠近，那老板娘就开始装门板了，“这位先生回去吧！我们不做生意。”

    说完就赶紧将最后一块门板给装上了。

    顾锦圆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多了几个拄着棍子的……灾民或者乞丐，手里都拿着碗，视线巴巴地落在那已经关了的铺门上。

    顾锦圆看着他们这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样子，心下一动，连忙捏着口音问起其中一人，“这位大爷，敢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