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此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样子,苏清寰沉默片刻似在考虑，半晌才无奈地回答：“抱歉，柳公子，此事我无能为力。”

    柳轻萧皱起眉头,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脱口问道：“为什么？”

    苏清寰略一迟疑,开口道：“柳公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你可否承诺,不告诉其他任何人？”

    柳轻萧听她似乎想说些秘密的样子,一时有些迫不及待,连忙颔首道：“你说！”

    苏清寰却不肯直接说出秘密,只沉声要求：“你先发誓,此事绝不外传，若是违背誓言,日后……将不能与女子行鱼水之欢。”

    其实她是想起之前楚慎行的话，下药让他不能人事什么的，不过这话毕竟粗俗，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便换了个说法。

    私下里却是破天荒认可了楚慎行的主意——对于嗜色如命、来者不拒的柳轻萧来说,这或许是最严重的惩罚！

    果然,听到这话，柳轻萧面上满是震惊之色,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脱口道：“瑶瑶你这是什么话！”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天真、不知世事的楚书瑶吗？她何时变得这么恶毒,这么狠心,这么可怕！

    那个清纯无知的楚书瑶,是不是早在她拒绝提亲的时候已经消失，她变成了那样庸俗、市侩、恶毒、自私的女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们的爱情已经夭折在摇篮中了吗？

    “柳轻萧，我都敢将这事告诉你，难道你连承诺的勇气都没有？”苏清寰也不自觉后退两步，隔着帷帽看不清神色，但语气也透着难以置信。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冷漠起来，“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么后会无期！”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别走！”柳轻萧下意识跟上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轻易避开。

    白鸥、白鹄赶紧拦在面前，柳轻萧一时怒火中烧，抬脚就要将人踹开，苏清寰看得眼神一冷，侧身上前扬起巴掌狠狠甩出去——

    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柳轻萧被这狠狠的一巴掌扇得脸都侧到一边去了，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反应过来，踏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便直接将人拉过来，伸手去拽她头上的帷帽，却被她狠狠一脚踹过来！

    “楚书瑶！”柳轻萧怒吼一声，握住她手腕的手用力往下一扯，同时抬脚往前一挡，正好撞上那踹来的一脚！

    重重撞来的力道让他小腿前骨震得剧痛，仿佛被折断一般，瞬间有种麻痹的感觉！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楚书瑶吗？怎么忽然变成了钢筋铁骨的怪物！

    那么重的撞击力度，他一个大男人都忍受不住、差点痛呼出声，她却闷不吭声连颤都不颤一下，这真的是楚书瑶？

    柳轻萧难以置信的同时更是怒发冲冠，什么风范气度此时都顾不上了，他扬手便想将那帷帽打掉，一探这疑似假冒楚书瑶之人的真面目！然而手挥到中途，却被牢牢钳制住——

    柳轻萧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斜地里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灼热如烙铁一般的温度，加上钳制的力道之重，简直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手铐，死死地铐住他的手，叫他完全无法挣脱！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那手的主人一眼，厉声喝道：“放开我！”

    “你先放开我三妹！”楚慎行冷冷地看着他，那种如看死人的眼光叫人如置冰窟，几乎忍不住颤抖。

    面对他令人遍体生寒的眼神，柳轻萧不自觉颤了一下，却依然咬牙坚持着，不肯轻易放手，他张嘴欲言：“我……”却忽然被扼住咽喉的大手止住了所有话语。

    他下意思收回抓住苏清寰的那只手，想要去掰开扼住咽喉、让他呼吸不畅的大手，一面痛苦地喘着气，一面挣扎着叫道：“放，放……呃，放，放手……放，手……”脚下也不自觉拼命用力蹬地，希望能摆脱他的控制。

    楚慎行没再继续攥着他另一只手不放，反而任由他将那只手也收回去，只是掐着他咽喉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将他整个人往上提起，扼紧——

    “放……放，呃，放开……我……放，放手……唔……放……”柳轻萧的拼命掰着扼住咽喉的那只手，双脚拼命乱蹬，只是离地而起后，一时无法借力，挣扎也开始逐渐变弱……

    眼看柳轻萧就要被他直接掐死，被他吓到的白鸥、白鹄自是不敢吭声，苏清寰心中惊讶于楚慎行忽然爆发的残暴举动，看着柳轻萧这般受难也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却也没想过直接让他被楚慎行扼死。

    于是片刻之后，她仿佛被吓到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怯生生地求情道：“二哥你快住手，要出人命了！”

    楚慎行怔了怔，似乎猛然清醒过来，转头看了一眼花容失色、惊魂未定的妹妹，下意识松了手，任由柳轻萧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帷帽被掀开大半的苏清寰怯怯地看着他，仿佛被吓坏了一般，可怜兮兮地央求着：“二哥，你别这样，别这样……”

    楚慎行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时却无法说出口，眼神顿时变得茫然而无措。

    再看倒在地上的柳轻萧，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咳”之后，好不容易调整了气息，他捂着脖子，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咳得眼眶红红泪珠隐隐，再加上清俊的脸被已经肿了一半，另一半也涨得通红，看起来分外可怜。

    看到柳轻萧分外狼狈的样子，苏清寰心中复仇的快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不过她面上却半点不显，略有些瘸拐地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他，面上满是无措与可怜，关切地问：“柳公子，你没事吧？”

    顿了顿，她下意识替楚慎行辩解道，“我二哥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方才太过无礼，二哥一时情急，才会下了狠手……”

    说罢，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他被打肿的脸，袖子回落时，却露出玉白的手腕，上面一圈已然青紫的印痕，格外触目惊心！

    看他喘着粗气下意识躲开脸，苏清寰面上顿时黯然，收回手时，袖子在印痕上挨碰而过，她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赶紧将袖子小心地放下，眼中迅速积聚了氤氲的水汽。

    柳轻萧再次转过头来，恨恨地瞪着她，只是看她神色黯然泪盈于眶的样子，一时心下有些不忍。

    只是视线扫过那高大昂藏的男子，被扼住咽喉几乎窒息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那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怨恨也开始在心口翻腾。

    只是现在形势不如人，他再如何愤怒如何怨恨，也不敢直接表露出来，否则眼前这草菅人命的疯子，说不定就敢直接在这里杀了他！

    他如今无权无势，争一时之气毫无用处，还是先保住性命再说。

    至于权势……他之前还想将自己的策划书与配方通过楚书瑶来传递，好歹也能送未来岳家一份功劳，如今却是完全不必了！

    楚家，日后便是他的生死大敌！

    瑶瑶也就罢了，到底还存着一份良善之心，方才还会为他求情，若是有可能，以后收入房中也就是了，至于给不给正妻之位，还要看她日后的表现。

    至于楚家？待他得势，必要将欺辱过他的，直接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然而他毕竟还年轻，并不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全掩饰，那些怨毒之色即便只泄露个一丝半缕，也能让此时全神贯注的楚慎行逮个正着。

    看他居然还敢露出这样的眼神，楚慎行顿时又冒上来一股火气，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他冷声道：“柳轻萧，你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

    顿了顿，他毫无顾忌地嗤笑出声，“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有几斤几两重，旁人不知，你母亲难道也毫无所知？被人家捧了两句风流才子，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若是你那老母亲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半点不用功读书，只会走些旁门左道，每日与青楼女子混在一处，还开始从事这行商贱业，也不知会不会一口血喷死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对了，你既然从商，那也该入商籍才对，商籍不得入科举取士，想来你也并不清楚？”

    初听前面几句时，柳轻萧原本涨红的半边脸色忽青忽白很是难看，再听到后来那一句“商籍不得入科举取士”，逐渐恢复过来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他猛地撑起身体，难以置信地瞪着楚慎行：“你说什么？”

    楚慎行见状，却是嗤笑一声：“连这个都没弄清楚，你也敢大喇喇地开铺子，实在可笑得很！”

    “商籍不能考科举？”柳轻萧怔了怔，面上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商籍不能考科举，也就是说不能做官？

    古代有句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他知晓读书人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有才学的人才会受到尊敬与追捧，所以他才苦苦谋划着，写出那么多诗词，来造就自己的才子名声。

    可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做生意开铺子，就等于入了商籍，不能考科举了？

    “看来，柳轻萧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忘了最该滚瓜烂熟的一本！”楚慎行见此形状，语气愈发嘲讽起来，并且看似十分真诚地提出建议，“回去把大赵律法好好翻一遍，最好能够倒背如流！否则，你算不上真正的大赵人，算不上真正的读书人！”

    “你！”柳轻萧原本还想怒而反驳，但听到最后那一句，莫名的心虚感不自觉涌出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楚慎行，心下却是一沉，感觉有些捉摸不定，对方究竟是无心之言，还是当真看出了什么，特意来警告他的？

    注意到他的心虚与提心吊胆，一旁的苏清寰颇为解气，却也不想再多看一眼柳轻萧的狼狈样子，便缓步走到楚慎行身边，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二哥，我们回去吧……”

    楚慎行见状顿时收敛了凶神恶煞的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道：“三妹想回去了？那好，咱们走吧。”顿了顿，他转头看了一眼柳轻萧，冷声道，“君子一诺价值千金，那两年之约既然你不放在心上，日后也别再来惊扰我妹妹，否则，就不是今日这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