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崔安氏忍不住站起身来，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瑶瑶，这……”

    苏清寰回头对她笑了笑，柔声安抚道：“娘亲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崔安氏仍是皱着眉头,严肃着脸低声问：“你这是何处学来的手段？”

    苏清寰扬起唇角,云淡风轻地回答：“这是习武之人常用的手段。我点了她的笑穴,若是不替她解开，她就会笑足一个时辰,估计不需要那么久,她就没命了。”

    “可是……”崔安氏皱紧眉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笑得涕泪满脸、快要崩溃的如意,再看女儿面带微笑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你有分寸就好。”

    到目前为止，她都开始弄不清楚，让瑶瑶习武究竟是好是坏了。

    虽说瑶瑶因此而救了太子、从而得封永昌县君，如今又学以致用，弄了这些个整治人的法子,但若是因此而移了性情,仗着身怀武艺而肆意妄为，却是入了歧途。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如意已经坚持不住,整个人都虚弱地瘫在地上,连笑声也变得有气无力,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苏清寰这才上前两步,手腕一转并指如剑，迅速以同样的力道在同样的位置点了一下，给她解了穴。

    如意整个人都瘫在哪里，笑得脸都扭曲了，此时只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涣散着显得十分空洞，涕泪横流之下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半点动人风姿。

    暂时不去理会忧心忡忡的崔安氏，苏清寰微微俯下/身，看着如意这般狼狈的模样，待她呼吸逐渐平稳一些，才开口道：“如意，你若不想再试一次，就直接把你的身份与来意说清楚。”

    她倒不是抱着什么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而是她如今天一心经小成，分明已经感受到她的气息在那处停滞了一段时间。

    之前没什么动静，她还真以为只是随时听候吩咐来添茶的，只是听到崔安氏说起抽到“凰签”时无戒大师给出的批命，如意一时呼吸急促了些，让她发觉到其中的不寻常，这才将人砸了出来。

    听到她说起“再试一次”的话，如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开口道：“婢子是大姑娘安排进茶水房的。大姑娘说让我在茶水房好生伺候着，若能探知夫人与二姑娘的一些阴私，日后她会想办法，要了婢子作为陪嫁，一起伺候四皇子。”

    说到后面的“陪嫁”与“伺候”几个字，如意忍不住忸怩了下，眼神带了几分羞涩与痴迷，搭配着尤显扭曲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少女怀春的可人怜爱，反而让人忍俊不禁。

    “大姑娘？”崔安氏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抑制不住怒色地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

    “娘亲息怒，气大伤身啊！”苏清寰连忙开口劝了一句，低头看了一眼瑟缩的如意，她又补充道，“更何况，这只是如意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娘亲先等我问两句再说吧。”

    崔安氏深深蹙眉，但见她很是镇定从容的样子，想想她也该试着学习管理后宅之事了，便强自压下心头怒气，妥协地挥了挥手，道：“罢了，瑶瑶先问吧。”

    崔秀珑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将钉子安插到茶水房来了？

    看来是她以往太过宽厚仁慈了些，才会让她蹬鼻子上脸，尽想些得寸直尺的美事！如此看来，瑶瑶的担心没错，到底不是亲生的，人心隔肚皮，她还是大意了！

    苏清寰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如意身上，开口问：“你说，是姐姐安排你进茶水房的？她是如何找上你的，何时何地？又是如何将你安排进来的？”

    如意已经被她的手段吓怕了，哪里还敢妄言欺骗，连忙回答道：

    “两个月前，大姑娘忽然联系婢子，告知婢子家中状况，并替兄长还了赌债，婢子说要报答大姑娘，她却说举手之劳，不需要婢子回报。

    那日大公子回来后，大姑娘便找到婢子，说要让婢子帮一个忙，她可以将婢子安排到大公子身边。婢子没敢答应，大姑娘好像有点生气了，但也没有强求。

    六日前，婢子被调入正院伺候，两日前，管事便将我安排到了茶水房。

    昨日大姑娘忽然将婢子找过去，吩咐婢子好生注意夫人与二姑娘的动向，尤其是涉及到内宅阴私的一些事。她言语之间提到了婢子的父母兄长，为免家人遭受苦难，婢子只得应下此事。

    至于大姑娘是如何安排的，婢子却是不知。”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下人之中早有传言，大姑娘手眼通天，在正院与玉兰苑甚至前院都安插了不少人手，身边的红珠绿珠更不同于寻常仆婢，反而各有不凡之处。”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夫人与二姑娘这番定要追查到底的样子，若是和盘托出，只怕自己根本落不着好！因此，实话实话也得把握住分寸，如意说得确实不假，但也很自然地将责任都推到了崔秀珑身上。

    几句话中不但表示出了自己的无奈与不忍，又控诉了崔秀珑的表里不一、心怀叵测，最后补充的几句还隐隐透着对崔秀珑的怀疑、间接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可惜此时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样子，还有那泪痕未干、发丝凌乱的狼狈姿态，却让她可怜哭诉的效果大打折扣。

    苏清寰闻言微微蹙眉，略一思忖，才又继续问：“你说是姐姐吩咐了你，她是亲自找你，还是另外遣了人？可有证据？”

    如意下意识垂眸，但因为仰躺姿态的问题，并不能完全遮掩住情绪，她苍白的脸上掠过慌乱之色，低声道：“婢子不知道……没有证据……

    第一次是大姑娘忽然联系了婢子，当时婢子念亲情切，也没注意太多，只是大姑娘送给婢子的小木兔，确实是兄长的手艺，还有兄长的亲笔信，但是当时就被烧了……

    大公子回府的那日，大姑娘是命绿珠姐姐来找婢子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微闪，连忙道，“对了，绿珠姐姐似乎会武艺，婢子见过她脚步轻盈、还有瞬息之间出手伤人的速度。二姑娘可以让人去查一查，绿珠姐姐定然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绿珠会武功？”苏清寰怔了怔，努力回忆了一番如意口中的那位绿珠姐姐……

    崔秀珑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一个红珠一个绿珠。

    红珠的身份她略有了解，先帝安插在崔府的暗探之一，聪慧老练却不擅武功，崔秀珑代替崔秀瑶提前将她救下并收服，于是从崔秀瑶的心腹变成了崔秀珑的，还帮助她驯服调/教了不少下人仆婢，最后随崔秀珑入宫，成为太子妃最为信任的女官之一。

    至于另一个绿珠……仿佛隐形人一般不为旁人注意——或许是隐匿功夫很高，相貌普通沉默寡言，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优点。

    崔秀瑶也没注意绿珠为何非常受崔秀珑信任，但她也是一直随侍崔秀珑左右，是崔秀珑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就连《穿书之嫡女凤临》的剧情中，在这方面并没有着重描写，只是一带而过，说是崔秀珑借助对原著的了解，提前收服了不少本该属于崔秀瑶的人手……

    “是。”如意吃力地眨眨眼，不假思索地确认。

    苏清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忽然开口问：“你当真没有其他证据？”

    如意却迟疑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大姑娘赏了婢子一支白玉珍珠簪子，还有二十两银子。”顿了顿，她继续开口，“可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府上许多人都有，婢子也不知晓这些能否作为证据。”从这里也能看得出崔秀珑的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并不会轻易给人抓住把柄。

    “娘亲，这个如意就交给你了。”苏清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身看向崔安氏，道，“我去木樨苑看望一下姐姐吧。”

    之前她就想去木樨苑会一会崔秀珑，只是崔安氏忽然说起太子的事，又提及她求的那支“凰签”，随后又闹出如意偷听之事，这才耽搁了时间。

    如今按着如意的话中含义，崔秀珑似乎早就开始布局算计了，那红珠绿珠两个婢女都不简单，尤其是绿珠居然会武……

    正好让她出手试试，看看这个如意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也探一探木樨苑的底细。

    “也罢，你想去探探就去吧，如意的事就交给为娘，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崔安氏看出了她的意思，想到女儿似乎武功进展飞速，又有这样点穴的手段，倒也不必害怕崔秀珑耍什么花招，便直接应允了。

    至于崔秀珑在崔府各处安插眼线的事……她也会好生清查一番，顺便将那些钉子拔掉，先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若是查出了蛛丝马迹，能推断出崔秀珑犯下某些难以容忍的过错，想必她要惩处一番老爷也不会反对。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崔秀珑不占理，她所交好的四皇子也不能明着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