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琛：“来到你家后，一切都变得很美好，我想的生活正一点一点的实现……直到暑假末尾我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端很高兴，她说……”

    叶天雪：“说什么？”

    徐明琛：“她说……她准备把弟弟也接过来，我们长得那么像，这些年抢了弟弟的人生，是时候把这一切还给他了。”

    叶天雪听到这里仿佛连血液都开始冻结，她无法想像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他们……你十八岁的生日，他们要说要过来……是因为要把弟弟带过来？”

    徐明琛：“我不知道母亲到底有没有接回弟弟，只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在来的途中，出了车祸……所以我没有等到他们，当时我松了一口气。”

    叶天雪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徐明琛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吃着菜，似乎刚才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叶天雪：“所以你也不知道你弟弟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明琛：“不知道，那些年我有意回避关于他们的一切消息，也没有想过回去找他们，你可以骂我冷血无情，我不在乎。后来你父亲拿妹妹与我母亲作要挟，拿两个死人作要挟……叶董够可以的。”

    叶天雪的眼神躲闪着，没敢直视他。

    徐明琛：“你不必感到愧疚，其实跟你无关，我顶多是牵怒，就算是这份牵怒，又有什么意义呢？徐明磊这个人，原本就不该存在。”

    他指的应该是这份对母亲和妹妹的关心没有意义，因为母亲对他从来没有期待，所以连愤怒都是无力的。

    “弟弟向来与母亲亲厚，他这次回来，应该是替他们报仇的。”

    叶天雪：“你对十年多年前的那起车祸，到底知道多少？”

    徐明琛：“我不清楚，我也没有过问，只当那是个意外。”

    叶天雪：“你弟弟也没有与你提过？”

    徐明琛：“没有，他来找我已经让我足够意外，而且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彼此除了长得像，其实也就是两个陌生人。”

    叶天雪十分难受，可那个徐明琛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很喜欢很崇拜这个哥哥。

    “你不喜欢你的弟弟？”

    徐明琛突兀一笑，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想到有这个弟弟就膈应！”

    叶天雪：“你真的……挺无情的。”

    徐明琛：“有所谓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活得有尊严而己，又有什么错？错的是老天，错的是命运！可我不信命，它不让我好过，我偏要过得比谁都好！”

    叶天雪觉得徐明琛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没有必要说谎，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吃完饭，两人便各回了家。

    叶天雪难受了好几天，直到年前，警局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她去局子里一趟。

    赶去的时候，凌湛已经站在了那里等她。

    叶天雪心神不宁：“怎么突然……那天笔录也做完了，难道是他有消息了？”

    凌湛：“嗯，我也是半个小时前得知，从公司匆匆赶了过来。”

    刑警队的队长将他们带到了停尸房，让叶天雪去认人。

    凌湛下意识紧牵过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没什么好怕的，看一眼咱们就走，只要确认死者身份。”

    “死者？”叶天雪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凌湛：“你要是不想看的话，那就不看了，照片上确认应该也是一样。”

    叶天雪：“是绑架我的？”

    凌湛：“嗯。”

    叶天雪：“他不是逃了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她的情绪很反常，让凌湛很疑惑：“你对他好像并没有芥蒂与敌意。”

    叶天雪：“他没有那么坏。”

    凌湛：“叶天雪，你是不是太圣母了？对一个绑架你的人，产生了同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叶天雪：“凌湛，你什么意思？”

    凌湛意义不明地笑了声：“出去再吵吧，把要紧的事做完。”

    说完，他放开了她的手，径自跟着警察往停尸房走去。

    叶天雪来不及多想，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因为是冬天，又是在海里捞上来的，所以没有巨人观，只是皮肤苍白得像纸一样。

    白布掀开，叶天雪躲在凌湛身后，匆匆瞧了一眼，几乎站立不稳。

    是那张脸没错，就连右手上的刺青都一模一样，不会认错人的。

    他的眉心有枪口，是被同伴一枪毙命抛尸大海的么？

    叶天雪只觉摇摇欲坠，眼前一阵发黑，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他们走后没多久，徐明琛被叫了过来，警察盘问了他一些事情，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这才让他离开。

    徐明琛双脚像灌了铅，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了停车场。

    只差最后一步拉开车门，他却使不出一丝力气，靠着车缓缓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像个失去一切的小孩，蜷缩着身体，双手无声的抱着头，世界一片黑暗与寂静。

    叶天雪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凌湛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轻轻瞥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去没有答理他。

    凌湛轻叹了口气：“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别生气了。”

    叶天雪心情凝重：“我没有生你的气。”

    凌湛：“真的？”

    叶天雪：“我只是……很难过。”

    凌湛：“为什么难过？因为他是徐明琛的胞胎兄弟？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不会因为他的死就结束了。”

    叶天雪：“会调查徐明琛吗？”

    凌湛：“已经在暗中调查了。”

    叶天雪：“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同伴会杀他？”

    凌湛：“确切的说，在那些人眼里他不算一个拥有完全人权的人。”

    叶天雪：“他们？”

    凌湛：“他父亲拿了展家的赔款，把儿子丢在家里不管不顾，那笔钱很快就输光了，活不下去时，他就把儿子卖了，卖给了人贩子。”

    叶天雪：“什么？！”

    凌湛：“难以置信吗？带走他的不是普通的人贩子，在东南亚一些国家，有些黑暗的交易，会把买来的人关在笼子里，当成狗买卖，让狗和狗之间厮杀，只有最强的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叶天雪声音发颤：“别，别说了！”

    凌湛：“他手里沾了很多人的血，早就丧失了人性。天真，这种人没什么好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