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无法抑制自己产生讨厌兔子的心情…】

    【我无法想象我也变成了被禁锢在这个兔子游戏里面的假人，无法想象我被这个怪物换掉面孔的样子，无法想象我从这个游戏里活着出去的模样……】

    【事实上，我厌恶透了这不断杀戮求生的生活，厌恶透了。】

    【好害怕啊……一想到从这里逃出去，不久后又会陷入另外一个规则地狱，我就感到厌烦……我啊，讨厌兔子。我一直在讨厌这只兔子……】

    【谁……来结束这一切？】

    然而，就在毛发堵住喉咙的下一刻，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救救我！”

    老狼的声音又出现了。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

    “老狼？！”

    左仲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腾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但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贸然去接对方的话语，反而问了句。“老狼，是你吗？”

    之前同样的状况听到了老狼的求救声，后来变成戏谑的童音。

    左仲要确定他是老狼，还是伪装成老狼的兔子本人？

    “你是真的老狼吗？”她问道。

    “我是老狼！爱喝奶茶，我是老狼！我和你之前还在荆棘之域里求生，你被刺破了左耳，你忘了吗……我和你经历过……沼泽……”

    老狼的声音极度恐惧，但逻辑非常清晰，和左仲交换着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经历的那些信息，语速也特别快。

    随着他的诉说，左仲基本确定了对方就是老狼。

    “快，爱喝奶茶，我不能出来太久！”

    “快点儿拿那把剪刀把我的皮剥下去，和堆在那里的那些人皮一起烧掉！”

    “我清醒不了太久，快！一会儿又是兔子的意识掌控身体，来不及了……”

    “那你呢？”左仲追问。“它掌控身体，你会去哪？”

    “我没时间了…爱喝奶茶，我求求你……”老狼声音里带上了绝望。“我不想被这些诅咒缝满面部……这是唯一可以解脱的机会，求求你，快点……”

    “爱喝奶茶……”

    老狼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散无形。

    左仲怔住，随即看着快要苏醒的兔子反应过来，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手中的剪刀狠狠地插在了怀中兔子假人的面部肌肉上。

    一下、两下、三下……

    “去死！去死！去死吧！！”鲜血从她的伤口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整张脸颊，也染红了她脸上长出的绒毛……

    ————

    五十分钟刚到，封沫和封哲元便被传出了兔子游戏。

    封沫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封哲元在她旁边冷眼旁观。他察觉到了封沫在这场游戏里的不正常。

    之前还没有意识到，但在爱喝奶茶进入追求试炼后，他才从封沫之前和她们的聊天中慢慢品出了些不同寻常。

    他的妹妹在引诱爱喝奶茶去帮她验证规则。

    即使是对她十分戒备的“爱喝奶茶”都被她不知不觉灌输了自己通关的方法，自以为是地觉得是自己想出的方法，心甘情愿地去冒险。

    【果然，已经彻底与魔鬼为伍了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封哲元打量的目光，封沫微微侧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时，爱喝奶茶被传送了过来。

    传送回来的左仲已经陷入了癫狂阶段，双目充血，额角青筋突起地拿着一把布满黑线的剪刀刺着自己头颅。

    不停地刺着，发疯地刺着。

    即便是身体在颤抖，在流血，在哀嚎，她也毫不在意。就像是极度害怕下分裂成的两个人，一个在声嘶力竭地求救，一个冷酷无情的施暴。

    封哲元冲过去拉住了她！

    但左仲身上的剧痛已经被爆发带来的快感掩盖，回归圆桌空间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挣脱他的手，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地捅向自己头颅。

    扭曲的面孔比鬼还要恐怖。

    【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还不去死！】

    【去死啊！！！】

    疯狂的刺击维持了几分钟，她就痛苦地吼叫了几分钟，吼叫声里带着无尽的绝望、癫狂，悲怆，最后浑身是血地倒在了纯白的桌子上。

    在剪刀从她手中掉落的那一刻，左仲浑身的力气都像被瞬间抽干了。整个人奄奄一息地瘫倒在白色圆桌上。

    【嘿嘿终于死了……嘿嘿…通关了……】

    左仲的身上溅满了她自己的血，但她却只是盯着自己刚才握着剪刀的手，痴痴地笑着。【我活下来了，我杀死了兔子……】

    “我会投给自己。”

    封沫忽而开始描述。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判官。

    耳边倏尔传来风声。

    那轻飘飘的声音犹如重锤，打击在左仲心上。她大脑一片混乱，怔愣片刻，脑海中不断闪过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与判官及所有人的对话。

    眼里慢慢溢满了泪水。

    【不一定，也许事件主人公就是那只兔子呢。】

    【如果我们都是兔子的话，一会投票要投给谁？】

    【我会投给自己……】

    左仲眼里涌出了泪水，嘴里发出崩溃的“啊啊”哭声。

    风吹来了若有若无的清香，掺杂着浅淡的苦涩巧克力气息。头顶的壁灯落在封沫的身上，晕染出金色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柔和。

    几个小时未见，判官身后拖着的雪白色的兔子耳朵又长了些，手指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西洋棋。

    不知是不是左仲的错觉，封沫的嘴边不知道被谁用口红画上一条，好像勾勒出一个恣意放纵又诡异阴沉的笑容。

    左仲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泪痕。

    【为什么没发现……】

    【判官早已把答案告诉了我……是我…是我自作聪明投给了熬夜修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类都不喜欢比自己聪明太多的人。因为自认为自己并没那么聪明狠辣，容易遭暗算。】

    【但这样的人，往往却喜欢自作聪明，擅作决定。】

    【也许我们此刻就跟那个事件的主人一样……追逐我们的，其实是我们自己。所以老狼说他被兔子追逐，才被判定为了假话。】

    【我们每个人都是那只兔子，投给自己不就好了！】

    左仲的心脏重重一跳，直到奄奄一息才理智回归，意识到她这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什么。

    她觉得兔子假人的声音熟悉，只是因为那是她小时候的声音！

    因为她捅的那只兔子假人就是她自己啊！！

    本来这场死亡游戏上一场“大家都投给自己”就应该结束了，但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让原本选择正确答案的判官也改变了主意。

    所以判官惩罚了她。

    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识到……

    是自己扼杀了大家的生机？

    左仲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但随着哭泣却呕出了大片血丝，面色灰败下去，哽咽哽咽着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