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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程
第 187 章 贰,不容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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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古城的夜,灯火霓虹。涓涓流动的沱江,被一座座传承古韵的小桥横跨江面,穿梭其间,交相辉映;泛舟江上的人家,惬意地划着船桨,唱着余音绕梁的山歌,惊扰了夜色,又陶醉了夜。

    李一晨充分发挥吃货本色,欣赏夜景之余,拉着杨安诚不放过沿路的每一处“凤凰特色小吃”;明司佑顾念我的感冒没全好,不放心让我被李一晨带着乱吃,决定兵分两路,他们以“吃”为主线,而我们以“景”为重。

    我们并肩站在风雨桥上,凭栏而望,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喜欢这个地方吗?”

    我望着古城中沿街一家家现代化的店铺,道:“虽然商业气息比较浓重,但还是挺美的。”

    明司佑从江边徐徐转动的木风车上收回目光,凝向我的眸色如晚风柔和:“下一次旅行,想去哪里?”

    “天山。”想去看看,那一在武侠小说中传说能起死回生、恢复青春容颜的幽昙仙花,是否真的会绽放在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天山,而那痴情之人,是否还在皑皑白雪中守候花蕾,苦苦等待花开之日。

    传说,幽昙仙花,百年只盛放一次。

    只为博红颜一笑,换美人一声原谅,魂留雪山,又何妨。

    “好。”明司佑没发现我的走神,“只要是你想去的,我都会陪你。”

    寥寥数字,语调一如平淡,却深深地撞击我的心,让温暖在心房涌动。我穷于措辞,只懂得照搬他的话作为回应:“你想去的,我也都会陪你。”

    一抹笑意在他的唇边荡漾,“我记住这句话了。”他把我散至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牵起我的手,“走走吧。”

    “好。”

    我们缓步路过桥身的中心位置,沿着台阶步步走下桥,一名目测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突然冲到我们面前,把她捧在胸前的一大束玫瑰花递向我们,“哥哥,买点玫瑰花给这位漂亮姐姐,好不好?”这张在路灯照射下可见污迹的黝黑小脸上,充斥着祈求之色。

    明司佑看向我,柔声问道:“喜欢玫瑰花吗?”

    我摇摇头,“不用……”

    小女孩猛地跪下抱住明司佑的腿,两行泪珠把脸蛋迅速打湿,“求求你们了,就买一朵花,可以吗?我今晚一定要把花都卖完的,我一定要全部卖完……”她泣不成声,这动静引得周围的游客不时向我们投来怪异的目光。

    明司佑迅速把小女孩扶起来:“别哭,这些花全部卖给我。”

    “真的吗?”小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司佑,“真的吗?”

    明司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人民币给小女孩:“这些钱够买下你的花吗?”

    “够了!够了!”小女孩一手接过钱一手把花都塞给我,然后拔腿冲向一道昏暗的小巷子。

    “不太对劲。”明司佑紧盯着小女孩跑走的方向,“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我抓紧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他略一思忖,牵着我快步追去,以约五步之距在小女孩后方跟着。

    小女孩攥紧拳头,边走边缩着头四下张望,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最后止步在没有任何灯光照明的巷尾。而在这巷尾等着的,是一名身材矮小臃肿的中年男人,正在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我和明司佑迅速藏身在拐角处。

    小女孩把被手汗打湿的钱交给中年男人,怯怯地小声道:“刘伯,这是今天,今天卖花的钱。”

    中年男人把一口烟雾吐在小女孩脸上,动作粗鲁地接过钱一看,粗声低吼:“这么一点?说,你是不是大胆到藏钱了?”

    “没有!没有,我不敢,我没有!”小女孩吓得跪倒在地,“我没有藏钱,这比昨天多了好几十块钱。”

    “昨天的全部是零钱,今天你居然拿回来两张整的,还敢骗我说没有藏钱?”中年男子一脚踹向小女孩的肚子,“我看你是欠教训,皮痒了!”

    小女孩痛得脸色全白,眼泪一串接一串地往外涌:“刘伯,我真的没有藏钱,我真的没有!”

    中年男人的火气更大了,“还敢给我顶嘴!”他抓起小女孩的手,取下嘴里未熄灭的烟头,一把按灭在了小女孩的手背上。

    “啊!”小女孩痛得惨叫,哭得更厉害了。

    “人渣!”明司佑低声咒骂,就要冲出去。

    我急忙拉住他,“我们先报警。”

    “你报警,我去救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在这待着。”

    “不行,太危险了。”我抓着他的衣袖,不愿他只身涉险。

    明司佑轻轻地拉开我的手,摸摸我的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语落,他已经冲了出去,现身在中年男人面前,“放开她。”

    中年男人愣了愣,抬腿再踹了小女孩一脚:“有种!还敢带人来给你出头!”

    明司佑立即把被踹到的小女孩扶起,护在身后,语调冰冷:“人贩子,是吧?拐卖儿童的法律责任……”

    “闭嘴!我需要你这种狗屁书生来给我普法?老子把监狱当家住的!”中年男子一拍手,三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地痞流氓,手持木棍,快速把明司佑围住。

    我吓得倒吸凉气,手心尽是冷汗。

    四对一,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中年男子再点上一根烟,下令道:“上!”

    三名流氓立即挥起木棍向明司佑打去。

    借着自小学习空手道的身手,明司佑灵活地躲闪过这些冲他而来的木棍,并且抓准时机夺下其中一人的木棍进行反击。

    我躲在墙后咬紧拳头,看得心惊胆战,只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叫出声给他添乱。

    “行啊,小子,有两下子。”中年男子黑了脸,向靠近他的流氓使眼色。

    明司佑看懂了,迅速把小女孩拉入怀里,让那名流氓无法靠近小女孩。

    可这招使的是声东击西。

    另一名流氓趁明司佑护住小女孩与其同伴打斗之时,从后面举起木棍向明司佑挥去。

    “小心!”我失声喊道,冲出去挡在明司佑的背后。

    在棍子落下之前,明司佑反身把我护在了他的身下,用他的右手臂,接下了这一棍。

    三名流氓见占了上风,迅疾挥棍往明司佑身上击打。

    因为要护着我,明司佑没有反击,只是用手臂把我紧紧地护在他的胸膛前,不准我乱动,不吭声地受着这一棍接一棍的打击。

    “住手!警察!”

    两束出自手电筒的白光把这一藏匿丑恶的巷尾照得明亮,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在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制服了中年男人和三名流氓,把他们死死地按倒在地,戴上手铐。

    明司佑这才松开我,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一名警察走向我们,问道:“伤得重不重?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明司佑指了指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这孩子可能是被拐卖的,可以帮她找回家人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工作。”警察例行公事地补充一句,“方便的话,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需要给你们做一份笔录。”

    明司佑点头,牵着我跟在警察后面往外走。

    我看着他的手臂,那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眼眶不禁泛起阵阵湿意。但我不能让他看到。他不想让我为他担心,我又何尝不知。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古城里的游客已是寥寥。散落在江畔的酒吧,把悠扬而伤感的歌声飘荡在这沱江之上:“既然说过深深爱我/为何又要离我远去/海誓山盟抛在脑后/早知如此/何必开始/我还是原来的我”

    我们一路无言地听着这从酒吧里流泻而出的歌声,回到民宿。

    一楼客厅处,坐着忧心忡忡的李一晨和杨安诚。一看到我们回来,他们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在看到明司佑手臂上的伤时,他们又都齐齐变了脸色。

    李一晨捂着嘴惊呼:“天啊!你们这是去打架了吗?这凤凰古城里也有地痞流氓吗?”

    杨安诚也是极为担心:“伤得不轻啊,去医院了吗?”

    “不用,小事而已。”明司佑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看着我,说,“我没事。快去休息,别乱想,晚安。”

    我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点了点头。

    他又对杨安诚说:“我没带钥匙。”

    “我也要回房休息了。”杨安诚和李一晨道了晚安,跟上明司佑的脚步先上楼。

    见他们都走了,李一晨这才着急地冲我发问:“你们到底遇什么事了?司佑怎么会被打这样?”

    可我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明司佑的伤,根本听不进李一晨的问话。

    李一晨不悦地拉下脸,伸手在我眼前摇晃:“问你话呢,别发愣!”

    我回了神,三言两语把我们的遭遇向她交待完毕,又道:“一晨,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不等她反应,我已经小跑着出了门。

    沉睡在深夜中的古城,除了灯光迷醉的酒吧,和着把古城建筑装点得妖娆妩媚的霓虹灯,大多数店铺已经闭门谢客。我沿着沱江一家家店铺寻找,终于在一家就要打烊的药店买到了药酒。

    站在明司佑和杨安诚的房门前,我迟迟鼓不起敲门的勇气。来回踱步了近五分钟,我给明司佑发了一条信息问他睡了没有,在收到他“还没睡”的回复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轻叩了两下门。

    来开门的人是杨安诚。

    未等我开口,他抢先道:“正好,一晨饿了,喊我跟她去吃宵夜,你和司佑慢慢聊,不急。”说着他就闪出门外,匆匆地跑下楼梯。

    对,他是下楼,不是上楼。所以,他和李一晨并没有吃宵夜这一出。

    我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走进他们的房里。

    明司佑正背对着我坐在床上。他□□着上身,背上和手臂上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瘀伤,刺痛了我的眼睛,把我的视线模糊。他拿起外套套上,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紧握在手里的药酒瓶上,“这么晚了,你还跑出去。”

    我不敢抬头,任由头发把脸遮住,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满面泪迹的狼狈模样。

    他抬起我的下巴,眼眸中晕染着疼惜,“傻瓜,哭什么。”他用指腹为我拭去眼泪,“小伤而已,不算什么。”

    我背过身把眼泪擦干,调整出一个清淡的表情后,再回身面对他:“我可以帮你擦药吗?”

    他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拉着我到床沿坐下,脱下他的外套。

    我深深呼吸,克制着指尖的颤抖,把药酒倒在棉花球上,轻轻地擦拭在这些刺疼我泪腺的伤痕上。

    “好了。”我侧过身拧紧药酒的瓶盖,泪水终于忍不住成束滚落。

    如果我没有冲动地出现,他就不会受伤。

    所以,自以为是的我,愚蠢至极。

    明司佑转过我的肩,让我和他面对面,“告诉我,这不是自责的眼泪。”

    我一愣,没想到竟这么轻易被看破心思。

    “笨蛋,与你无关。”明司佑把我拥入怀里,“以后,不许这样做了,知道吗?”

    我听懂了,心里很难受,“对不起。”

    明司佑叹息道,“我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当时你冲出来的那一秒,我才发现我有多害怕。如果我来不及护住你,那后果……”他没有往下说,却收紧了抱住我的手。

    我没有回应。只是这来势汹涌的泪,很快把他胸前的衣服打湿。

    谢谢你这么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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