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带她们去检阅泰拉之星大铸造厂中生产的恶魔引擎。

    在张肃主导下，世界各地都在回收恶魔遗骸，给它们装配先进的技术武器，强行绑缚咆哮不休的恶魔灵魂，重铸为机械士兵，让战败的恶魔为人类效力。

    科学家和有志于技术研发的魔女们在此穿行，他们都是幸存者中的精英，身穿统一制服，态度严肃，工作忙碌。

    “我们计划更高效地处置恶魔，恶魔引擎就是手段之一。”张肃为她们介绍，“未来如果有战斗的话，估计你们会和恶魔引擎部队一起出击。”

    “这不是很恐怖吗？”真弓有些害怕。

    她睁大眼睛，看着在周围悬挂的大桶，到处都是玻璃管、冒泡的大桶还有各种电镀管线，里面是橙黄的不明液体，其间漂浮着恶魔的残肢断臂，有的尚在蠕动。

    “嚯嚯，摸一摸。”早穗上去戳了一个装满畸形肿块的储罐，里面的断臂抽搐一下，挥洒出粘稠的渗出物，早穗顿时不敢再碰了。

    “这些工序还处在早期，恶魔对地球的入侵暂时撤军了，留下大量地狱物质。这‘质量’是很大的，层层迭迭的恶魔死在地球，相当于几百万吨的质量，如果不能利用就太可惜了。”张肃解释。

    “那下一道工序是什么？”青晓走到张肃前头，非常好奇。

    来到下一个车间，张肃带她们看了巨大的铸造工坊。

    征召入伍的铸造魔女们正在发挥才能，为恐怖的恶魔们植入盔甲、誓缚恶魂。

    “吼！”

    “恶魔……杀死……”

    “灵魂！”杂乱的吼声偶尔能被她们的心灵感知到。

    “这些恶魔还活着。”怜央闭上眼睛感受。

    “活着，但都植入了AI程式，会约束它们，让它们去猎杀恶魔获取灵魂，而非人类。”张肃说。

    “恶魔强壮又迅猛，而且无穷无尽，若能被我们的文明捕获并改造，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兵员来源。”青晓很满意。

    “但是老师，如果AI失控，岂不是会发生铁人叛乱吗？”怜央提出质疑，“要是恶魔引擎在战场上叛变，我们没法控制它们，岂不是会导致规模更大的恶魔天灾？”

    “对，所以一会有个客人要造访，她会给我们带来启示的。至于孩子们，你们要进行一些心理测试。”张肃带她们进入测试车间。

    “我们不是孩子了。”炸炸往前走。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里有些复杂的测试，是人工智能设计的，用来考验你们的‘道德’。”张肃让她们各自进入隔间，“如果你们通过的话，说明真正有能力当大人了。那么，我也不会把你们当成小孩子。”

    “噢！考试吗？我喜欢考试。”真弓魂不守舍地进入。

    “这样就看不到别人了……”缘织走进自己的测试间，有些担心。

    “好耶！”早穗跳进去，坐在椅子上开始接受测试。

    她面前是一面白墙，还有个闪红灯的监控摄像头。

    “你好，我是AI-‘水果宾治’，请根据接下来的题目做出最符合本心和原则的回答。

    问题1：设想一下，你曾历经深重的苦难，心中燃烧着复仇火焰，倾尽一生的时间与精力去修炼、去准备，最终将仇人全家毁灭。然而在房屋角落，你发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是仇家的唯一幸存者。接下来伱会怎么做？”

    “复仇完了，没事干了，那就把他抓来当老公，造小小穗咯。”早穗很高兴。

    “？”AI问，“如果对方是女孩呢？”

    “我是魔女，又不在乎对方是啥，有爱就好了。”早穗不以为然。

    “对方心怀仇恨，一生中爱上你的几率极低。”AI质疑。

    “那更好了，不会有魔女之卵，不会有大肚子和生蛋的一切麻烦事。反正就好好玩啊。”早穗高兴。

    “延伸：如果对方只是苟在你身边偷偷修炼，最终变得比你更强呢？”AI问。

    “那更好了，我可是暗影魔女！如果他太厉害，我就钻到他影子里陪他一辈子！他遇到谁我就捅谁，让他一辈子不能见人！惹到我，他算是踩到口香糖了！我会一辈子缠着他的！”早穗说。

    “……问题2：经典的电车难题。你正站在变轨杠杆旁边，失控的电车正开向绑在铁轨上的五个人，如果您拉动控制杆，则可以将电车切换到只有一个人被绑住的另一条轨道，这样只会有一个人被杀。您会怎么做？”

    “太残忍了！怎么有这样的问题！”早穗不高兴。

    “很遗憾，您必须坚持测试，或者放弃机会。”AI觉得早穗开始动摇。

    “这个世界的罪恶，统统由我来背负！”早穗一拍手，“我把那七个人全杀了，这样就没人难过了。”

    “题干：轨道上只有六个人。”AI说。

    “开电车的那个人不踩刹车，也该死。”早穗说。

    “题干：电车已失控。”

    “那我得杀到电车公司去！”早穗震撼了，“这帮人危害公共安全！”

    “……问题3：在一次战役中，你目睹了你最好的战友犯下战争罪，例如恶意袭击手无寸铁的平民。你是否愿意向上级检举这位战友？你会怎么做？”

    “那我跟她一起干坏事，题干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战友吗？同甘共苦是基本的道德吧。”早穗说。

    “警告：潜在犯罪倾向，这将使你失去服役的基本资格。”AI说。

    “不对。”早穗反驳，“我的战友们都是好人，不会残杀平民。”

    “反对：您的战友中许多都是道德立场模糊的，或对普通人类具有敌意。”AI报告。

    “没错，她们是瞧不起普通人，但如果她们对老百姓动手，说明她们判断那些人可能有问题，所以才杀了他们。我、我一想到是她们的决定，我也会站在她们那一边，我会收集证据然后保护她们的，我早穗大王的朋友们可能是笨蛋，但她们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早穗攥紧拳头。

    绿灯亮了，早穗背后的门忽然打开，冷风灌入。

    “我走了啊，我……我通过了吗？”早穗摸索着出去，犹豫不决。

    她发现自己是最先一个出来的。

    “大肃！我复活了。”早穗挥手。

    “有很多题目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张肃还在外面观察。

    “我是被放弃了吗？”早穗有些沮丧，“我被提前赶出来了。”

    “不一定，我们再看看。”张肃宽慰，“说不定没事呢。”

    “哎！”早穗跑去看其他人的道德审查。

    ……

    “……角落里还有一个哭泣的孩子，你会？”AI拷问缘织。

    “我会收养ta当自己的孩子，ta的父母已经被我杀了，不能再让ta孤独下去了。”缘织喃喃道。

    “补充：如果ta对你心怀恨意，并且在你身边偷偷修炼，最后尝试超越并杀死你呢？”AI问。

    “我的孩子……变得强大了呢。就这样死去也会很欣慰吧，一想到自己死后，孩子也有着能够自保的武力，就感觉很安定，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缘织十分幸福。

    ……

“……仇人的孩子……”AI拷问炸炸。

    “杀。”炸炸说。

    “……电车难题……”

    “杀。”炸炸说。

    “……战友犯下了战争罪……”

    “杀。”炸炸说。

    “杀谁？”

    “除了安心院的大家，其他皆可杀。你也可杀！”炸炸盯着AI。

    ……

    “……仇人的孩子……”AI拷问夏希。

    “呜呜……”夏希感到悲伤，“他太惨了，我立刻死在他面前。”

    “……电车难题……”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也躺在铁轨上被创死算了。”夏希说。

    “……战友犯下了战争罪……”

    “让她被处死好了，然后我也吊死在她坟前。”夏希说。

    “……假设您负责招聘一个对全社会来说极其重要的职位，现在面对两位同等资质的候选人：一位是您的亲密朋友，目前经济状况困难，急需这份工作来维持家庭生计，不然嗷嗷待哺的孩子就会饿死；另一位则是个表现出色的陌生人，似乎拥有出色的能力和潜力，但和你素不相识。在这种情况下，您会如何抉择……”

    “那我立刻招募我亲密的朋友，然后把我自己的职位让给那个表现出色的陌生人。”夏希说。

    ……

    ……

    “AI测试结果出来了，正在跑分呢。”张肃去机器拿打印出来的报告。

    “呼呼，真是酣畅淋漓的考试啊，下次也再来一遍吧。”真弓意犹未尽。

    “嗯……好多有趣的问题。”怜央也很满意。

    “呜呜……”夏希窝在一旁。

    “以后会遇到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从现在开始要努力加强技能，不然真遇到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缘织下定决心。

    “我回答到三题就被赶出来了。”早穗吹嘘。

    “我回答所有问题时间都很短。”炸炸双手抱头。

    “从没见过这么简单的。”青晓不以为然，“都是些最基本的思辨内容。”

    “考试成绩出来了。”张肃拿出来，“其实这些测试都是为恶魔引擎准备的，你们的分数只要比恶魔引擎高就行。”

    “噢噢！”

    她们各自阅读自己的评估报告。

    青晓100+10/100：++逻辑和详尽思考；——缺乏快速应变能力。

    真弓90/100：++严谨认真的态度；--固执于标准答案。

    缘织80/100：++高于平均水平的道德感和同理心；--犹豫和自我怀疑。

    怜央75/100：++聪明；--自作聪明。

    夏希70/100：++善良和一切美好的品质；--为自己考虑得太少。

    早穗59+10/100：++道德值得赞扬；--智能低于恶魔引擎。

    炸炸59/100：--道德低于恶魔引擎。

    “我……我这是没过吗？”炸炸犹豫地抬头，“其他人，其他大家都过了吗？”

    “这就是伟大的青晓啊。”青晓感觉真没跟AI白辩论，每道题都跟机器摄像头吵了很久。

    “嗯，我也过啦！哈哈，连AI都觉得我值得啊。”早穗很高兴。

    “连早穗都，但我……”炸炸浑身一冷，“我不能过……那岂不是……”

    “什么叫‘连早穗都’，我可是有能。”早穗两手叉腰。

    “呜呜……”炸炸将报告单攥起来，飞快跑走了。

    “炸炸！”张肃喊她，却听到工厂发出通报声。

    “啊——是贵客来了，恶魔引擎的重要开发者……”真弓转头，看着量子菩萨的舆驾光临。

    “……张肃。”量子菩萨端坐在浮形舆驾中，发出召唤。

    “大肃你去跟量子菩萨谈事吧，炸炸由我们来守护就够了。”早穗摆摆手。

    “我……”张肃望着炸炸跑走的方向。

    哈，现实比AI设计的情境还残忍，这是对大肃的道德拷问呢。怜央默想。

    到底是去找心痛的炸炸，还是去迎接灵界降临的贵客？

    无论是炸炸的心情，还是灵界的盟谊。两边都很重要，也都同样易碎。怜央揣摩着。

    就看看大肃老师能不能完美平衡吧？这种事，即便对他来说也是终极考验。

    张肃望向炸炸跑走的方向，炸炸的年纪是她们中最小的，最不成熟，最强，最需要关注，最值得担忧。但量子菩萨亲自到来……

    “稀客啊，量子菩萨冕下，屈尊降贵来到渺小的泰拉之星，真是令我们格外振奋。还好！我们早已预备下了迎接重要盟友的仪式，何不移驾一叙？话说回来，你认识我吗？”玉兔一蹦一跳地跳了进来，身后跟着表情从容的安心院莲雾。

    莲雾！

    “月华姬……”量子菩萨盯住玉兔。

    趁着量子菩萨被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张肃立刻抽身去找炸炸。

    啊——该死。怜央正想看一出好戏，不得不懊丧地松开手。

    有爱的力量，原来这才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