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手机坠落到地上，又被迅速捡起来，歹客殇眼见担忧成真，他飞奔出门，一边保持着和林阙的通讯，一边掏出另一个手机，向原先施工的工人拨出新的通讯。

    “林先生稍等，我先处理一些事。”

    “上头紧急指示，需要你们将昨天施工的地方挖出来！”

    这种时候，争分夺秒都不一定有用，歹客殇根本没有深思熟虑，又上报分管局总局的时间，他只能“滥用权利”，先去把埋好的土层刨了。

    重新来到埋葬零号的地点，歹客殇手抖得厉害，他挥挥手，让在这里值守的人都散开，也顾不上会有人去通知总局了。

    “开挖！”

    下达完命令，歹客殇站在一旁，死死盯着施工地，只庆幸自己现在还拥有对埋葬零号行为的指挥权。

    机器轰鸣着，以最快的速度刨开了地上的土层，或松散或结块的泥土堆砌在一旁，带来一种潮湿又有些许腐烂的气息……

    “林先生。”歹客殇这时才重新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耐心听林阙吐出他一开始所要说的话。

    “我的铜钱呢？”青年似乎也在赶路，他的话语声中带着些模拟出的细微喘息，还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已经替您送到您的朋友那里了，我们并不知道您想要送给哪位朋友，所以自作主张挑了与您关系最好的那位。”

    戴着墨镜的青年如此说着，他压抑着焦急的心态，注视眼前的机器运转。

    “葛皓？”

    “是的。”歹客殇似乎回过神来，他继续道，“一共5枚，都在他手上了。”

    这时，歹客殇脑中回想起他所看过的林阙的资料，这些资料勉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青年客气了一句：

    “希望我们没有送错，如果送错了，我可以派人替您去取回来，另外派送。”

    不可能送错……如果说林阙有一个朋友，是在他刚回到阳面就要立刻去见面，去送东西的朋友，那么这个朋友只能是葛皓。

    “没有，你们没有送错。”

    果不其然，电话另一端的林阙明显松了口气，他没有挂断与歹客殇的通话，而是停车向其他分管局成员借手机。

    另一道通话声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林阙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他交谈的很随意，并不遮掩……当然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坐在机器旁，正对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歹客殇听得断断续续，依稀从传来的通话中分辨出些许句子。

    “葛皓……听着，你身上带一枚，葛叔叔也戴……”

    林阙在分配那些铜钱。

    “如果你有其他特别重要的人，可以再留一两枚让他带上，如果还有剩下的，就还我。”

    “我过一会儿去你家里取。”

    “记住！必须带上！现在就带上！”

    看来铜钱在接下来可能发生“大事”中很重要，至少在“鬼王”向阳面动手时很重要，是免死金牌？

    歹客殇想着，揉动疲惫的眼睛，他呼出口气，更加担忧起来。

    既然灾难无法避免，只希望到时候能多活下来一些人，希望阳面……撑住啊。

    “嘀嘀嘀——”

    林阙的声音被新的通话铃声淹没，歹客殇一看，是总局打来的，他只好给林阙发送一条说明信息，而后挂断原先的通话。

    ——如果歹客殇不想原地被打上叛徒的烙印，分管局这通电话他就非接不可。

    接通电话，歹客殇随手把手机放在膝盖上，任由对面大吼大叫。

    “你在干什么？”

    总局打电话过来的人似乎是个暴脾气，他情绪异常激动地质问，

    “歹客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刨零号的坟？你干这种事情跟总局报告没有？我们现在是管不了……”

    “对。”歹客殇打断他的话，随后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以一种平缓的语速叙述自己刚知道的信息，即林阙的推测。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说完后，完全不管对面什么反应，歹客殇迅速挂断通话，重新拨号给林阙。

    对面话语迅速：

    “喂？歹客殇，给我发个定位，我已经拿到我的东西了，我现在去你那边。”

    林阙不知道厉炅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吞噬阳面，只能加快速度。

    所幸，现在他状态稳定，也没有生命危险，香囊剩余的和身上恢复的那些力量勉强可以支撑他迅速往来于各个地点。

    “嘀嘀嘀——”

    手机响起尖锐的提示音。

    看着屏幕上多出的定位信息，非人的青年手上攥紧剩余的两枚铜钱，他呼出一口气，消失在原地。

    刚才，收到铜钱的葛皓一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就不愿意多收，他要求林阙自己留着，但林阙自认为没什么必须留的理由，于是他强硬给葛皓多留了一枚，以防万一。

    现在，铜钱陷进掌心里……林阙脑子里最先浮现出的还是那一男一女的两张脸，但很快，那两张脸就被思绪绞碎了。

    没必要……林阙这么想，左右扫视自己的所在地，随后抬脚向歹客殇的方向走去。

    “林先生！”歹客殇迅速站起来，向林阙挥手示意方位。

    “挖出来了吗？”

    有些头疼的林阙边走边问，随着走动，他直觉发出警报的频率越来越高。

    “没有，恐怕需要您再等一会儿，还有几米没挖……”歹客殇说着，伸手引林阙在另一边坐下。

    几米……林阙估算自己身上匮乏到极致的力量，最后只能放弃。

    他沉默不语，和歹客殇一起站在一旁，观看尘土飞扬中机器的运作。

    半晌，埋藏在地下十多米深的棺材才露出一角。

    几乎在棺材露出的刹那，林阙直觉响的跟爆竹一样，他瞬间断定：“晚了，里面是空的！”

    “先看看吧。”站在一旁的歹客殇低声道，他上前，指挥工人们掀开棺材盖。

    “哐”一声，棺材盖翻倒在一旁。

    空荡荡的木质棺材里只有几块残破的白布，它们被外界的风一吹，就变作了飞灰，四散在空中，抓都抓不住。

    确实晚了……

    盲杖重重敲在地上，歹客殇脸上显出更多疲惫和迷茫来，他没有骂人，也没有发出什么抱怨的话，只是静静伫立着。

    良久，青年缓缓着转身，望向身后的林阙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林阙根本没看棺材，而是仰头死死盯着天空。

    天上？歹客殇疑惑抬头。

    大片的鲜红猛然撞进视野！

    明明地面上的光线分毫未变，可大半个天却已经染成了纯正的红，那些鲜红相互纠缠着，迅速向外扩张领土……

    在歹客殇不可置信的几息间，整片天空都成了鲜红的海洋。

    瞬息间，那些红像是流淌的液体，它们凝实，并向下坠落。

    上报总部……歹客殇张了张嘴，嘴唇嗫嚅着却没发出声音，他瞪大了眼睛去掏兜里的手机。

    还没等他播出号码，就见地面上也开始有一缕缕鲜红歪歪扭扭地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