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誉斜着眼睛看了宋宁一眼，拿着扫把和簸箕飞快地跑进堂屋。

    嘿！竟然不理我！小兔崽子，脾气还挺大，我看你能撑多久！

    宋宁心里有些生气，她甚至想一走了之，陆海荣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屋里传来，听得十分揪心，宋宁憋着一口气继续等着看好戏。

    陆海誉弯腰扫地，心里并不平静。

    奶奶许诺给他们很多好处，只要在这留两三天就会把他们接回去，以后每天有一个鸡蛋吃，还给一毛零花钱。

    就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他们受了委屈，现在被宋宁带回去多没面子？

    陆海誉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着，扫地的动作比平时慢一些。

    扫把突然动不了了，陆海誉用力往前一拉，还是拉不动，他疑惑的抬头，就看到张小刚狞笑着踩住扫把头。

    “没脸没皮的东西，这么骂你还不滚蛋，你就这么穷，非要吃我们家这一口饭？”

    陆海誉心里记着爷爷离开时说的话，去了小姑姑家能忍则忍，他低着头没有吭声，张小刚在他胸口上用力推了一把。

    “小乞丐，听说你爸爸死了，以前你爸爸在的时候，你都吃不饱饭，以后更没得吃了！”

    看陆海誉不接招，张小刚态度更加嚣张。

    陆海誉瞬间红了眼眶，他低头死死的咬着唇，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我忍，我忍，我继续忍！

    “小可怜，没爸爸，没妈疼，你是一棵没人要的小草，是一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可怜虫！”

    张小刚小小年纪极为歹毒，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话说。

    “你爸才死了！你妈也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陆海誉忍得住，陆海荣却直接爆发了。

    “小狗崽子，他妈的骂谁？你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敢诅咒我爸妈？”

    奶奶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兄弟俩了，张小武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陆海荣脸上。

    身材瘦小的陆海荣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双手按住花瓶的碎瓷片，他的手一阵剧痛。

    “呜呜呜，呜呜呜！”

    陆海荣全身颤抖着把手拿到眼前，手心被划伤，十几厘米长的口子，鲜血滴滴嗒嗒的流淌着。

    陆海荣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哭泣，双手越来越痛，他哭的也越来越大声。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陆海荣不说话，只是哭得越发伤心。

    他今天上午手才被镰刀割伤，现在又被瓷片割伤，连着受了两次伤，他心理防线崩溃，完全承受不住。

    “哇哇哇，哇哇哇！”

    双手越来越痛，陆海荣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在地上翻滚。

    他的手好疼，心更疼。

    妈妈不爱他们，爸爸又不在了。

    爸爸说过他会回来的，原来是在骗他们！

    陆海荣长到五岁，还没看过爸爸一眼，别人都说他是没爸爸的孩子，他一直不相信，没想到现在真的没了。

    陆海誉看哥哥哭得伤心，他起初不知所措，想了想避开几块瓷片，也躺在哥哥身边跟着大哭。

    张小刚一脸烦躁的看着这两个爱哭鬼。

    陆冬菊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气呼呼的从房里出来，她二话不说提着两个娃的衣领，强行把他们丢了出去。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要哭给我死外面哭去！”

    陆冬菊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冰天雪地里，两个孩子躺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哎哟，实在是太可怜了！这陆冬菊怎么这样，这好歹是他哥哥家的孩，娘家的亲侄子，说扔出来就扔出来了！”

    “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小孩也太可怜了！”

    “你们听说了吗？陆冬菊的哥哥陆昭明牺牲了，这两个小孩没爸爸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秒懂。

    小孩没了爸爸撑腰，以后谁管他们的死活？

    众人实在看不下去，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摇头叹息的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宋宁一个人。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进去了吗？哭就能吃到饭了吗？”

    宋宁突然出声，两个哭的浑然忘我的孩子听见熟悉的声音，顿住哭声抬起头来。

    “再问你们一次，要不要跟我走？你们的爸爸虽然不在了，但妈妈还在。”

    宋宁放柔了音调，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两个孩子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陆海荣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上的鲜血染红了雪地。

    陆海荣用满是鲜血的手开了院子门，陆海誉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紧张的问道。

    “三哥，你不会是想跟她走吧？”

    “不走留在这等死吗？你三哥脑子比你聪明，就你一个不开窍的，早跟着我离开，你三哥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吗？”

    宋宁掏出手绢，她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替陆海荣包扎好右手的伤口。

    陆海誉平时虽然挺倔，现在却觉得宋宁说的对，他一脸沮丧的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走到宋宁身边。

    “走吧。”

    宋宁伸手去拉陆海荣的小手，他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宋宁正准备收回手，陆海荣又主动把手塞进她的手心。

    宋宁嘴角上扬，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又去牵陆海誉的手。

    陆海誉假装没看到，赶紧绕过她跑到哥哥身边。

    “走小路回去吧。”

    找到两个淘气的娃娃，还把他们哄回了家，宋宁松了口气。

    走到半路上，她突然开口：“我打算跟你们的奶奶分家了，两个哥哥跟着我，你们要跟谁？”

    “我们才不要你！”

    陆海誉板着脸赌气地说道，陆海荣脸上神色也很纠结。

    “我们，我们，我们想要爸爸。”

    “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那我就带哥哥们走了。”

    宋宁没有劝说他们，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两个小家伙都不吭声了，母子三人沉默的在小路上走着。

    陆海誉一脚踩空，身子往一侧倒去，他叫的大声尖叫。

    宋宁大手一伸，即使搂住了他的腰身。

    “小心些，以后我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宋宁半蹲着，细心的替陆海誉整理好了棉袄，又无限连爱的摸了摸他的脸。

    “我要走了，以后跟着爷爷奶奶要乖一点，不会在有人再惯着你们了。”

    宋宁话音刚落已经红了眼眶，陆海誉明明不想哭，眼睛却酸酸的，胸口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