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想来是迫不及待要告诉自己的夫君吧。凌子澜目光冷冷地想到。

    两人刚进屋，苏婉倾便转身正色道：“赶紧把衣服脱了！”

    楚玄墨闻言，目光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苏婉倾说完便转身去箱子内找干爽的衣物，“现在都什么时令了，穿着湿衣服湿鞋子怎么行？”

    “时间紧急，本王不想在这等小事……”

    “这疫病的传染性本就不容小觑！”

    苏婉倾没好气地将衣物塞到楚玄墨的手里，“王爷穿着湿衣服湿鞋子，是嫌自己的命长，还是嫌我们这些大夫手上的活儿不够多？”

    她一副责备的语气，字里行间却句句离不开对楚玄墨的关心。

    “本王见你倒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楚玄墨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从善如流接过女人递来的衣物，转身放到了衣架上。

    毕竟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要处理，在情况转圜之前，他确实不能轻易倒下。

    苏婉倾看见男人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置在衣架上，再往下便是腰带。

    玉扣碰击的清越声清晰地传到苏婉倾耳朵里。

    苏婉倾眼睫不自然地抖了下，转过身，“我出去给王爷倒杯热茶。”

    “呆着吧，”楚玄墨手上的动作不停，外衫褪去，布料精致的衣料显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你刚刚是打算过来跟本王说什么？”

    “哦，”苏婉倾背对着楚玄墨解释道：“我跟凌大夫一起配了药，让一些疫民早上服用了，从刚刚诊断来看，他们的病情有所好转。”

    楚玄墨整理护腕的动作一停，转身道：“当真？”

    “这是自然，我岂会拿病情的事情开玩笑？”苏婉倾反问道。

    楚玄墨沉冷的凤眸总算有了几分喜色，“本王知道你一定能想出治疗的法子，但没想到这么快。”

    楚玄墨不自觉沉下一口气，“眼下治好疫民有了希望，就差找出疫病的源头了。”

    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彻底消失，苏婉倾便回过了头，“所以王爷刚刚是因为没找到疫病的源头才心情不佳？”

    “唔，”楚玄墨没有隐瞒，“本王带人将方圆十里的水源都检查过了，并没出现异常，这些村民们的家中也没有圂厕，也不会因此生病。”

    苏婉倾沉思片刻，问道：“那这附近有没有密林，有没有可能是村民食用什么野味造成的？”

    “眼下疫病四起，就算猎户安然无事，也会蛰居山林，不会轻易露面，而且就算找到了那些猎户，只怕他们也记不清早前将猎物卖与何人了。”

    苏婉倾不动声色地叹了声气，那些最早送来的病人早就不省人事，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而且食物进入胃里，最多两个时辰便会完全消化，就算对几例丧生的病人的尸体进行解剖，也无法查证了。

    苏婉倾见茶炉还有余温，便倒了一杯递到了楚玄墨的手中。

    “王爷先别着急，等这里的病人稳定了，我们再一起出去探查。只要这里的疫病控制住了，其他地方再出现疫病，我们便好推测病因了。”

    楚玄墨凝重的目光从草屋外的病人转到了苏婉倾的脸上，浮现零星笑意，“王妃说得有理。”

    “咚咚咚——”就在此时，一阵紧急的敲门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长风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躬身道：“王爷，王妃，昨日送来的病人出现了大量呕血的症状，大夫都已经过去救治去了，徐大人让小人叫苏大夫过去帮忙……”

    “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苏婉倾便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目之所及是无比混乱的现场，呕血的病人太多，大夫根本照顾不过来。

    有些病人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流出的血从下巴一直蔓延到胸前的衣服上，有些病人摔到了地上，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泥土里。

    苏婉倾短暂地怔愣片刻，快速走到一位呕血的少年身边，“能坐起来吗？”

    那少年艰难地回过头看了苏婉倾一眼。

    苏婉倾见那少年还有意识，属于症状较轻的患者，便扶着那名少年坐了起来，让对方的头向前倾，“把血咳出来就好了。”苏婉倾安抚道。

    “大夫，大夫！”一名中年汉子急声喊道。

    苏婉倾循声望去，见那名汉子不顾感染风险地抱着一个女人。

    苏婉倾见少年情况逐渐稳定，便快速走到了那汉子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了昏迷的妇人。

    妇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苏婉倾转身欲走，抓紧时间去救治另外的病人，那汉子却率先一步拉住了苏婉倾的手——

    “大夫，别走，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妻子……”那面容粗狂的汉子已经泣不成声。

    苏婉倾定了定神，俯下身给妇人做起了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

    几百下过去了，妇人依旧没有醒来。

    苏婉倾呼吸急促，额前的发汗湿，在汗水落到眼里之前，被人拉住了，苏婉倾不解地抬头——

    楚玄墨沉冷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够了！她已经走了。”

    苏婉倾怔怔地跪在那里，如同一具只会呼吸的雕塑。

    汉子从她手里夺回妻子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啊……”

    苏婉倾失了片刻的神，又挣扎地站了起来，本能地去寻找下一位咳血的病人。

    这时凌子澜将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放回针灸袋里，幽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后，走了过去。

    “别再白费功夫了，除了及时抢救回来的，其他咳血的病人都已经死了。”

    苏婉倾嘴角嗫嚅，却没有吐出半个音节。

    凌子澜见状微微眯眼，沉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些咳血的病人都是你我一起诊治过的病人。”

    苏婉倾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先前忙着救治病人没来得及细看，此时目光扫视了一圈，登时发现现场来不及清理的尸身皆是早上喂过药物的病人……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管是脉象还是临床反应，都比服药之前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