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簿听说楚玄墨自称“本王”，再结合对方的长相气质一看，稍一思索便认出他是当今五皇子，战场厮杀的宸王！

    当下变了脸色，躬身行礼道：“宸王殿下。”

    楚玄墨略一颔首，对这个做事周正不懂圆滑的主簿印象倒不差，“大人不必多礼。”

    男人扯着下嘴角：“王爷叫小人徐泾就好。”

    楚玄墨微微点头，“徐大人请说。”

    “正如王爷所见，眼下这个安济坊已经无法承受这么多的病人，我们的人手不足，医药匮乏，而且大夫尚未查出病因，暂时也没有行之有效的药方。”

    徐泾说着不由得叹息一声，“所以对于一些重症患者，我们只能放弃治疗……”

    “不过在王爷来之前，来了位凌大夫，对现场进行了药熏之后，病人的症状似乎有所缓解。”

    “那位凌大夫是？”楚玄墨问道。

    “王爷稍等，小人这就去叫他过来。”徐泾说着离去。

    苏婉倾正在查看一名濒死的男性情况。

    徐泾离开后，楚玄墨便走近问道：“可发现什么了？”

    苏婉倾眉心微拧着摇了摇头，“很奇怪，我从未见过会让人咳血，畏冷的疫病，更奇怪的是，这些患者明明还有气息，身体却逐渐僵硬。”

    苏婉倾目光在四周情况差不多的病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我得做近一步的检查，才能了解情况。”

    苏婉倾说着取出一根针管，扎进病人手臂中开始抽血。将血管放进药箱后，便打算去取另外一位病人的血液。

    不想刚转身，便对上两双诧异的目光，其中一人是去而复返的徐泾，另一位则是先前不小心撞到苏婉倾的白衣男子。

    男子露在外面一双眉眼冷漠疏离，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暗暗打量苏婉倾的时候，也透出一股漫不经心。

    没想到她还真的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名誉，还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过自信？凌子澜暗暗想道。

    “王爷，这位便是凌大夫。”徐泾抬手道，又看向凌子澜，“凌大夫，这位是宸王殿下。”

    两人都略一点头，维持一惯的清冷神色。

    只是仔细分辨的话，能发现楚玄墨是清冷中带着正派的气息，而凌子澜是清冷中透着股敷衍。

    楚玄墨心系疫民，没有将对方不敬的态度放在眼里。

    “听徐大人说凌大夫的药熏之法，可缓解病人的症状，不知对这次疫病，是否还有其他的见解？”

    苏婉倾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凌子澜收回视线，直接干脆地回道：“没有，药熏只能减缓病人的发作时间，却并不能根治。找不到根治的法子，所有感染者依旧会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凌子澜狭长的目光，看向苏婉倾的时候，似乎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挑衅，“不知这位公子有何高见？”

    苏婉倾被点名，抬了下眼睛，看着对方有些不善却有些眼熟的目光，诚实地摇了摇头，“这次疫病与我以前所知道的都不一样。”

    废话！若是一般的疫病，又岂会难倒他凌子澜？凌子澜暗想到。

    凌子澜狭长的眼尾似乎勾起了些许的弧度，“此次疫病凶险，看公子穿着应是身份显贵之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苏婉倾闻言挑了下眉，对方的话像是为了她安全出发，但是听到她的耳里，总觉得对方似乎带着几分鄙夷，好像就打定了她研制不出医治的药方，为了苟活一定会离开一样！

    苏婉倾扯了下嘴角，“凌大夫也并非朝廷派往安济坊的大夫，不也一样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赶来救治疫民了吗？”

    凌子澜眼尾的弧度加深了些，一语双关道：“听公子的意思，是会跟凌某战斗到疫病结束的最后一刻？”

    苏婉倾看了一眼身侧的楚玄墨，“这是自然！”

    她会跟楚玄墨一起并肩作战，直到疫病的结束。

    楚玄墨掀了下凤眸，被女人这般注视着的时候，平稳的心跳似乎乱了几次，有种周身血液加速流动的感觉，哪怕前路凶险，他也充满了前进的信心与勇气。

    凌子澜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一副并不信服的样子。

    “还有，草野可出英雄亦可出刁民；同样，出身高贵者有罔顾人命者，同样也有胸怀大义之人！”

    苏婉倾转过头，正色地看着凌子澜，“希望凌大夫不要再拿身份说事。”

    “说的好！”徐泾觉得这话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触及身边几位各异的脸色，又觉得自己的这一声应和有些突兀，连忙敛了神色。

    “哼，”凌子澜鼻间溢出一声冷笑，“受教了，那没什么事，凌某便去看望别的病人了。”

    几人淡然颔首。

    凌子澜转身的时候，不由得抻了下眉，没想到今日还被这个女人给教训了！

    等凌子澜走后，苏婉倾也说道：“那王爷，我也去做检查了。”

    “好。”楚玄墨应道，面对苏婉倾的时候，神色不经意地缓和了几分。

    “烦请徐大人给我安排一间空房。”苏婉倾朝徐泾道。

    徐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现下已经没有空房了，就连厨房都腾出来给病人住了，煮饭煎药的器具都挪到了外面。”

    苏婉倾微微敛眉，“安置药材的地方呢？”

    “这倒是没人，不过那里面都是放满了东西。”徐泾道。

    “无妨，我做检查要不了多大的地方，只要没人就行，我做事情不喜欢被打扰。”苏婉倾耐心解释道。

    毕竟，这里这么多的人，随便让谁看到她在一堆异时代的器材里穿梭来穿梭去，可如何得了？

    徐泾看着苏婉倾的眼神，不经露出了一抹怪异——

    又是拿着奇怪的东西抽血，又是不能被打扰。看病也没有看病的样子，连病人的脉都没有号过。

    这人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苏婉倾将徐泾不信任的目光看在眼里，便暗暗地朝楚玄墨使了个眼色，毕竟钦差大人在这里，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