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声音哽咽，怪不得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大姐嫁人的时候，自己还穿着开裆裤呢，牙牙学语。

    长大了回到家里，也对此讳莫如深，没人敢提。

    陈母从他手中抠出药瓶，默默地给他擦药。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得去试试看。

    “阿东！累了一日了，快点休息吧！”

    她放下药瓶，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爬上自己的床。

    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等陈东一出车，她就揣上家里的存折，拄着拐杖，走出家门。

    梁二丫骑着摩托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马上停下来。

    “大娘，你要出去？”

    “嗯！去县城买点东西回来。”

    “哦！那我送你过去吧！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这不会耽误你时间吧！”

    “不会！刚好顺路，拐两个弯就是了。”梁二丫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就麻烦你了。”陈母一脸欣喜，慢慢坐上摩托车。

    “大娘！你抱着我别松手。”梁二丫叮嘱了一句，启动摩托车。

    “二丫！这几天你瘦了。”

    陈母一环上她的腰肢，就感觉到不对劲。

    梁二丫双手一顿，勉强地挤出一丝笑脸，“天气热！胃口不太好，过几日胃口一好，肥肉就回来了。”

    “二丫！你是个贤惠的好姑娘，是陈东没福气，害苦了你。”

    陈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

    “大娘！千万别这么说！人各有志，勉强不来。”

    梁二丫苦涩地笑了一下，两人一路唠嗑。

    她放慢车速，将她送到县城农贸市场。才重新拐回自己要去的地方。

    陈母马上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车站。

    她一路颠簸，来到新城后，又按照地址买了一张车票来到茶坑乡。买了一些礼物，包了一辆摩托车找到了余文燕家。

    “大娘！这里下去就是你说的那个北佬养鸭的地方。”

    陈母颤颤巍巍地下了摩托车，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刚一转身，就碰到余文燕听到响动出来察看。

    她一看到陈母，不由一愣，失声惊叫，“姑婆！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文燕啊，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我想为你和陈东再争取一次机会。

    余文燕脸色一暗，“姑婆，这事恐怕不容易。”

    “总得试试才甘心，你说对吧！”陈母拍了她的肩膀。

    余文燕抿着嘴唇。

    “地方不错，就是扩展空间不大，你爹在家吗？”

    “在家呢！刚回来一会。”

    余文燕拎着礼物，扶着她刚走到门口。

    “燕子！谁来了？”

    余汝南探出脑袋，一看到她，马上变色，“你来干什么？把你的东西拿走。”

    “汝南！当年的事情，姑妈知道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你想骂就尽管骂吧！想打也可以打几下出出气。这是我给你的补偿，希望你能收下。”

    陈母伸手从贴身口袋出取出存折。

    “这是陈东几年的积蓄，总共有五万元，只要你同意他们俩的事情，这笔钱算作补偿，聘礼多少，我们另外给，只要你开口，哪怕是砸锅卖铁也凑到。”

    “五万元就想把我女儿买走，门都没有，快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老子恶心。”

    余汝南一把将存折撕成两半，劈头盖脸扔在她的脸上。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陈母一脸木然，眼中一片悲凉，“汝南！如今你妻贤子孝，又何必揪着往事不放。陈东对文燕一片深情，这些年为你们家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足以抵消往日怨气？”

    “不能！哪怕他做得再多，我决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他，除非我死了。”余汝南口气决决。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有一口气在，陈东就别想娶我女儿过门。”余汝南转身就走。

    “汝南！”

    陈母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姑妈跪下来向你认错行不行？”

    “好啊！当初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都没有答应，如今风水轮流转，那你就好好跪着吧！”

    余汝南眼中闪过一丝狞笑。

    “好！我跪！”陈母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姑婆！使不得！”余文燕吓得扔下东西，就去拽人，却被她用力推开。

    “爹！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都七十岁了，你还让她跪？”

    “贱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居然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我又没让她跪，是她自己要跪，关我屁事。”

    余汝南怒而摔门进屋。

    “姑婆！我爹他疯了！你起来，我送你去车站。”余文燕流着眼泪捡起地上的存折，塞进她的口袋，想拽她起身。

    “文燕！你是个好孩子，这点像你妈。姑婆今天拼了老命，也要为你们搏一搏。”

    七十岁的老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文燕居然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陈母一脸决然地推开余文燕。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陈东送完货回家，叫了两声，无人回答，想起昨晚的对话，不由心中一惊，马上打开抽屉，存折不见了。

    难道她真的独自一人去找表哥了？他不敢怠慢，马上就开车往新城跑。

    他火烧火燎地赶到余家，一下车就看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直挺挺跪在地上。

    后面这个撑着一把雨伞，替前面那个遮挡炙热的阳光。

    “妈……文燕……你们这是……

    他看到母亲汗湿的衣衫，苍白的老脸上布满了嘀嗒嘀嗒的汗水，心中一阵绞痛，马上冲过去，将她抱起身，“妈！咱们回家！”

    “这……这是咋了？”

    关云娟挑着一担木柴回来。

    一看到这个场景，整个人都懵了。

    “妈！你去求求爹爹，让他放过我们吧！”

    “陈东！你给我跪，跪到他答应为止。”

    陈母虚弱地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难看。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让你受委屈了。”陈东虎目含泪。

    陈东回头不舍地看了文燕一眼。

    “燕子……

    余文燕心中一跳，马上打断他的话头，“表叔！先送姑婆去医院，可千万别出事。”

    “拿上水，你快跟上去，帮忙照顾一下，可千万不能有事。”

    关云娟连忙摘下身上的水壶，塞给她，就将她推上汽车。

    陈东汽车刚一离开，后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