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打印出来的合同放到院长办公桌上时，江晔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慌乱。

    “这是什么？”院长眼神闪躲着问。

    “这也是我签的劳动合同，请问，为什么和您给我看的不一样？”

    他的话撕开了院长的遮羞布，慌乱之情已经没办法隐藏。

    “乱说，我，我给你看的才是真的，这份肯定是假的！”

    还在狡辩，江晔此刻彻底寒心。

    沉默半晌后，他放弃挣扎。

    “我不想再说更多，院长，感谢您这两年对我的栽培，今天我会交接好所有病人，从明天起不再来上班，至于合同真假，随您起诉。”

    他笃定，院长不可能有底气闹到法院，而他的继续工作只会纵容院长的行为。

    所以，这是双方止损的最佳方案。

    “不行，江晔，你还不能走！”

    院长在后面挽留，而他已经一只脚迈出办公室的大门。

    没有回应，这一次他铁了心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他整理好了自己负责的所有病人的资料，一并转给了陈诚，让他帮着分一分。

    放在医院的东西不多，到中午便已经收拾好可以离开。

    动静不小，不一会儿他要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医院，手机上也有不少同事问他情况，他都只一一道别，个中缘由不透露半分。

    或许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些天又闹得不愉快，在这场离开里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眷恋不舍。

    私人物品只有小小一个纸箱，他搬着下楼准备开车回家时，不想在停车场再次遇到了汪鹤。

    汪鹤靠在车门上，不像是准备离开的样子，倒像是在特地等他的出现。

    “又遇到了，江先生。”

    依旧是汪鹤主动打招呼。

    对这人的印象已经产生怀疑色彩，这让他没办法把今天的两次相遇当做巧合。

    尤其，现在对方似乎连装都不想装了。

    “汪先生好像在等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

    “确实，刚才听说了你辞职的消息，想关心关心。”

    眯了眯眼睛，江晔看着他，心想这消息不管传得有多快，都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传到他的耳朵里。

    “汪先生从哪里听到的？”他不假思索的问。

    “道听途说，不重要，不过，这家医院前景很不错，江先生真的要为了一时的小情小爱放弃未来一片开阔的前程吗？”

    这话看似为他着想，但仔细品味起来，处处都是令人不适的意味。

    “我不懂汪先生的定义，但我确信，我的开阔前程里，小秋是不可缺少的必要项，所以，不算放弃。”

    说完，他不想再和汪鹤多说，直接上车离开，用发动机的轰鸣声告知了汪鹤自己此刻并不待见他的心情。

    回到家里，宋慕秋已经和女儿吃过午饭，餐桌上摆放着留给他的食物，客厅里没人，但卧室有些轻微的动静。

    猜想他们在休息，他便没有打扰，自己一个人坐下吃饭收拾。

    几分钟后，身侧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去，是她披着毯子从房间走了出来。

    “刚把女儿哄睡着，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她温柔的样子令他失神片刻，此刻，他越发坚信自己刚才回应汪鹤的话并不是只为怼人。

    如果生活里只有枯燥乏味的工作，回家不能看见如此刻一般的她，那么他将浑浑噩噩一生，而永远不会幸福。

    “东西已经收拾回来，以后都不用去医院了，等把这边的事情安顿好，我就回去找你。”

    现在只剩母亲，他想，最多一个月便可以解决这边的事情。

    “太好了，我就安心在家等你回来。”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后来，宋慕秋的手机响起，是集团法务给她的回信。

    原本这时候该是下班休息时间，但她的情况特殊，专业人员一眼就看出合同的问题。

    考虑到她位置的特殊性，法务人员不得不加班帮她分析出了这几份合同当中的所有纰漏。

    当然，不论再多的话，总结成一个问题，便是洗钱。

    这一次她算被汪贺骗了个彻底。

    “怎么办？”宋慕秋慌了，她拉着江晔的手，心中唯恐因为自己的一点失误导致整个宋氏都败进去。

    这种生意牵扯的利益面太广，若有朝一日事情真被捅出来，便算是宋氏协助海外企业在国内参与洗钱事宜，比当初江氏闹出来的问题更大。

    “别慌，他肯定有问题，我们现在找人查一查。”

    “好。”

    听信他的意见，宋慕秋赶紧联系公司相关部门的人开始对汪鹤进行最彻底的背调。

    但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游轮那次或许就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全面的，以汪鹤如今的地位，想要篡改些什么实在容易。

    一下午的挣扎和纠结过后，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全部都是他们已知的，就连周栩也查不到什么。

    就在她想是否应该直接找汪鹤对峙的时候，对方竟然主动打来了电话。

    “喂？”

    电话接通，她的心情十分忐忑，心里有太多想说的话，却又不敢盲目开口。

    “小秋，对我有兴趣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找这么多人绕一大圈查来查去，很麻烦，不是吗？”

    “你知道我在查你。”她很惊讶，没想到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如此之强。

    “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别太天真，我的小秋。”

    从前他说这些话是绅士，如今听来只觉得恶心，原来所有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好，那我问你，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是可笑，我给了你们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吗？既然这样，我提示一下，你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和江晔长得很像吗？与其找我，不如问他他们将家当初究竟做了写什么亏心事，我今天的报复他们应不应得！”

    “至于你，可怜的小女孩，本来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可谁让你是他喜欢的人，江氏大部分资产又被你们宋氏继承，我只好让你陪他一起牺牲了。”

    云里雾里的一段话，宋慕秋正想追问，汪鹤却挂断了电话。

    免提始终开着，所以一旁的江晔也将刚才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