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女探员挑了挑眉。

    他心头重重一跳。

    但他脸上完全是另一幅表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先是皱了皱眉，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克莉丝朵她……她真的死了吗？明明几天前她还好好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凶杀。其他不确定，正在进行进一步检验。”女探员无奈道。

    亚伦用力抹了一把脸，脸上那份难以置信，下一瞬间变为确定亲友死讯的难受和面对执法人员的细微紧张。

    他注意到女探员眼角余光频频穿过他的身体，扫视屋内，于是他侧过身体让她看得更方便，还主动邀请道：“虽然现在家里有点乱……两位要不要进来问话？”

    “你……”

    “怎么了？”他问道。

    “刚才那个男人提到他一个人在家时，语气不正常。”她坚定地说。

    他踩过没有一丝杂草的草坪，在穿过花圃时，那些平日里被精心维护的花朵枝叶刮过他的皮肤，让他的身体某处痛了一下。

    亚伦顾不得那么多。接连的刺激早已让他失去理智，此刻逃跑的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他想都没有多想，等那辆车一停，他手里的伯莱塔朝里面指去。

    他怔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

    女探员的目光从屋内移开，她不经意地扫过亚伦的脸和手，语气轻松地问：“昨天晚上克里丝朵小姐有没有来过这里？”

    亚伦刚要松口气，耳朵却在倏然间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动静，让他想要放下窗帘的手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男探员想到对方此时在调查另一起重大案件，并且今天一早就出发，陷入沉默。

    女探员直视前方，同时大脑飞速复盘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对方的表情与手部动作。

    经验更丰富的女探员肯定地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她清楚知道自己和同事的实力，没有盲目自己去调查或拦截，她一边让男探员联络分局，一边拨通某位同事的手机。但刚打开通讯录，她停下了。

    在那两个FBI探员走后，亚伦没有立刻离开。

    “……不对劲。”

    ……

    只谈过恋爱的年轻探员迷惑地注视着她：“那我们要回去再次问话吗？”

    “我那时还没下班。”亚伦回答。

    车内有两个人，司机是个白人，可能有德国血统，而后座上是一个亚裔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

    亚伦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抽动了一下。

    他收拾着东西，忽然感觉到危险。

    ……

    男探员面露苦恼地记下这些信息：“这么说，你不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你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亚伦可以消灭物证，但不敢确定她来的路上没被别人看到，他记得那个时间附近有位邻居喜欢遛狗。如果直接一口咬定没来过，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FBI配置的雪佛兰内。

    亚伦大惊，两股不同的恐惧霎时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那到底是不是冲自己而来的，转身朝外跑去。

    另一名男探员大约二十出头，他拒绝了：“不用，先生。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过会儿要去别的地方。”

    这是一种长期在危险与生死边缘游走的人培养出的直觉，有时比视觉嗅觉更为敏锐。他飞快来到二楼，挑开窗帘朝外看去。

    ……

    亚伦从后面逃出去，他庆幸自己的车停在后面，然而在探头看向车内的那一秒，他瞬间转喜为惊。

    “……她去做孕检了，我也不知道她几点结束。”他语气轻松地说，“两位要留个电话吗？等她回来，我让她打电话给你们。”

    两名探员听完，果然没有细问。

    轿车向前驶动，她回忆着那栋别墅二楼窗户的位置，朝反方向开去，拐了个弯，在别墅从他们视野里消失后，她很快踩下刹车。

    “闭嘴！不许动！”

    两分钟后，亚伦独自冲出别墅。

    ——车钥匙忘拿了。

    他们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我昨晚五点半到家，因为魔术团有东西要修理，我去房间专心修那些道具。等到七点多、大概在播放晚间新闻时，我才出来和太太一起用餐……期间有没有别人拜访过，我并不清楚，只能确定之后没有。”

    门旁有窗户，窗帘没有拉得很严实，两边间留出一道缝隙，她敏锐地感到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窥探。

    “我和他关系不错，而且清楚他的能力，如果不是总部那些人提前把他要走，我绝对会拜托分局长让他加入这次调查……”

    但这种痛根本微不足道。

    刚入职分局不久的年轻男探员抓了抓头发，一想到犯人没抓住，甚至新增了一位受害者，他感到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那通电话时间大概是下午4点，你当时在外面？”女探员问道。

    他缓慢而僵硬地重新朝外看去，这次他看到远处有数辆黑色雪佛兰，正笔直地朝这个方向驶来！

    前方的街道没有异样，路上没什么行人，那辆雪佛兰早开走了。

    “……不。”

    女探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好的，让她直接打FBI纽约分局的电话，接线员会转接的。”

    他当过清道夫，对处理痕迹很有一手，有把握已经清除了屋内那个女人所有的痕迹。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完全否认。

    “那个男人非常危险，我们最好找支援。”

    “我们接下来去……”

    “！！”

    亚伦暴躁地对他们大吼。

    他飞快收拾完武器，在经过夫妻二人平时居住的主卧时，他的步伐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进屋内……

    亚伦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

    “这是什么意思？”男探员奇怪。

    就在下一秒，新的转机出现了，一辆外形不起眼的轿车朝这边开来。

    女探员抓紧手机。

    少年看着枪口，脸上似乎闪过了千千万万的语言。

    女探员也想到这一点，叹了口气，最终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他想向身边的人询问下一步怎么做，却在扭头时，看到对方眉头紧紧皱起。

    男探员听到她说对方危险时已经急了，他飞快拨通分局号码，注意到她停下的动作，有点懵了：“你要联络谁？”

    简单的问询结束，亚伦向他们告别，目送两位探员离开的背影。直到亲眼看到他们上车，他才关上门。

    “青柳。”

    负责纽约女性连环被害案的专案组负责人，突然从驾驶座上挺直身体。她的双眼透过窗户，直勾勾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工藤新一，男，十六岁。

    在继第一天被纽约警察拿枪指着，第二天被FBI探员拿枪指着，他好不容易迎来了在纽约的第三天。

    他被持枪歹徒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