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澈。”身后传来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野让我问你怎么了？这两天不回他消息也不接他电话。”魏乔眉头皱着，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一开始就没太看好他俩在一起，主要现实阻力太大，而且在他看来发小才是陷得更深的一方。

    他摸不清余澈到底把这份感情看得多重，毕竟他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漠，现在两个人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是变心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也别在这考试的节骨眼上，这不是毁人前程吗？

    “手机被收了。”他随口撒了个谎，又顺理成章地向魏乔借来了手机，说是联系丛野。

    直到自己的手机已经贴到了余澈的耳边，魏乔还有些茫然，余澈表现得很自然，好像是那么回事，可他又觉得又太那么回事了吧，总觉得怪。

    电话那头，丛野嘴里叼着快吸完的袋装牛奶，散漫地倚在考点校门口，等待老师数完人头好进去。

    个高脸好的大帅哥到哪儿都能引起骚动，人越多骚动越大，如果视线能具象化，那丛野现在应该变成千疮百孔的筛子了。

    “见到余澈了？”看是魏乔来的电话，他接得很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回了句“是我”，嗓音有些低，几乎被周遭的吵闹盖过，但他还是听清了。

    “舍得回我了？”拿下空瘪的牛奶包装袋，他挑眉挖苦了句。

    余澈笑了一下，很浅，“怕打扰你复习。”

    “你觉得我信？”连他都听得出来余澈这谎扯得很不认真。

    对面又沉默了，丛野心下一沉，他知道余澈遇上什么事了，不然也不会突然不回他消息，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余澈……现在什么也别想，乖乖的先把试考了，考完我就回来找你，然后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嗯，你考试加油，别分心。”余澈知道现在自己再说什么没事只会让他更放不下心。

    听他这么说，丛野果然放心了不少，至少余澈没有再瞒着他自己一个人承受的打算了。

    “我要进去了……”

    余澈垂下眼嗯了声，都准备挂电话了，耳边又响起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班长……好想和你在一个考场参加高考……做梦都想。”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心脏狠颤了一下，鼻腔也开始发酸，他满心都在庆幸着，幸好还有丛野，幸好还有这么一个人是全心全意对他的。

    “丛野……”他想说什么，却听到电话里传来老师催促丛野进考场的声音，只好收起自己还没想好的“长篇大论”，只简短地说了句：“我也是，进去吧，挂了。”

    高考两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期间他的四个“亲人”一直坚守在考场外，除了一个人没来——余若兰，她大概是觉得现在既然话说开了，也没必要再和他装什么母子关系了。

    “小澈，辛苦了，这两天你也没怎么好好吃饭，阿姨订了一桌菜，我们一起过去吧。”林婉殷切地望着他，很谨慎地用了“阿姨”这个自称，她可没自信到觉得余澈现在会认她这个妈。

    唐鸿文：“是啊，终于考完试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也许是被周围热闹的气氛影响，唐晏清也有些兴奋，竟然敢上来抓着他的手撒娇，“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和我们……

    余澈嘲讽地笑了笑，又看向站在林婉身后两步外沉默不语，也不敢和他对视的隋冉，慢慢抽离被唐晏清抱住的手。

    “你们吃吧，我和同学约好了。”说完也不给几人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就挤入人流。

    高考结束，突然少了一帮人，一中也并不冷清，学校里到处可见嬉笑怒骂的身影，这里好像完全从高考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了，除了悬挂在教学楼上的条幅还没来得及撤下。

    以及某个还赖在宿舍里的毕业生。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户洒在余澈半边脸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微红刺眼的光让他不自觉眯了眼。

    “余澈——”楼下传来徐晓柒嘹亮的喊声。

    余澈拉开椅子走到阳台，就看到徐晓柒冲他笑：“早饭吃了吗？跟我吃早饭去。”

    余澈心说这老师一点也不考虑大放假的，他睡懒觉的可能性，就那一嗓子，比闹钟都管用。

    “马上下来。”他确实没吃，也不排斥出去走走，这空荡荡的宿舍确实太冷清了。

    “今天不忙吧？”徐晓柒笑得不怀好意。

    “不忙。”我能忙什么？余澈想。

    “吃完饭帮我批试卷去。”她是一点不客气，连问句都懒得用。

    余澈说了声“好”，表情很淡，徐晓柒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心里还怪不自在的，“今天一天的伙食费我包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谢谢。”他终于笑了下，老实说，他现在算是离家出走，考完试两天了，他一直住在学校，靠着500块钱的微信余额活命，他暂时也还没有回那个家的打算，所以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徐晓柒又扭头看了眼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大男孩，余澈算是她见过的这个年纪里比较懂事的孩子了，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家人，早上中午下午晚上都会有他的家人来学校找他，带着换洗的衣服，饭菜，余澈谁也不见，什么也不收，那些东西还是李恺看不下去硬塞他宿舍里的。

    饭吃没吃她不知道，但衣服是肯定没穿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还穿着一中的校服。

    这脾气闹的……

    ＊

    “累不累？膝盖疼不？”丛伟烨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虚着眼看每天准时到客厅下跪的丛野。

    丛野抿嘴，累了疼了你就心软了？假惺惺……

    丛伟烨吐了圈烟雾，这事儿都过了多久了，他也没有当初那么激动和生气了，更多的是心累，无奈，和一点烦躁。

    看着丛野的模样，他一个人想事情时时常会辛酸地笑起来，想着，小瑜，咱俩生了个情种，一个不得了的情种，快磨得他没脾气了。

    “别跪了，等成绩出来，如果过了一本线，我就请几天假，和你一块儿过去呆几天。”

    丛野惊喜抬头，忙不迭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中裤下的膝盖头一片青乌，“爸！你说真的！？”

    丛伟烨扫了眼他膝盖，轻蹙眉头，鼻腔里嗯了声。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请什么假？你过去又没地方住。”

    回应他的是丛伟烨的一记眼刀，“用你操心？”

    丛野悻悻，心想去就去吧，总不可能真跟着他去见余澈吧，他知道他把还是挺要面子的，做不出当电灯泡这档子事。

    “爸……你是不是同意我和余澈了……”怪不得丛野这么想，毕竟他这次的态度真的不一样了，都同意他去见余澈了，那还不能说明事儿吗？

    丛伟烨又嘬了口烟，“没有，只是作为奖励让你回去玩儿几天。”

    他还是觉得，再深的感情，分开久了都会淡的，不是丛野先淡，就是余澈先，现在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儿子开心开心，毕竟自己逼他很久了，丛野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确实让他满意，没有在学校胡闹，读书也认真，也没有因为拆散他和余澈的事对他怨恨，平心而论，够意思了。

    收到丛野发来的消息时，余澈正坐在宿舍帮徐晓柒批试卷，徐晓柒本来是留他在办公室的，他不想一遍又一遍地听那些老师们打听他为什么住学校，也不想听他们不清楚前因后果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教导，就给拒绝了。

    追到了：我爸同意我回来了，只要我过了一本线

    追到了：还在学校？

    考完试当天丛野就给他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先是道歉说他暂时还回不来，又问了他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敷衍过去了，说是他妈因为他和隋冉见面的事大发雷霆，他嫌烦，不想回家。

    丛野信了。

    nz：嗯，帮徐老师改试卷

    追到了：给工资了？

    nz：请我吃饭了

    追到了：那还差不多

    他正想回什么，视频通话的邀请便弹了出来，铃声太响，吓得他点了两下才点中接通。

    视频刚接通，就是某人占满整个屏幕的裸露的上半身，余澈又一次被吓到，脸蛋微红。丛野的身材真的很好，肌肉结实，小腹线条流畅漂亮，许久不见，似乎连胸肌都发达了不少。

    见余澈抵着拳假意咳嗽，丛野心情很好，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让他忍不住想说几句骚话。

    “老婆，你老公我身材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余澈装模作样又瞥了一眼，“还行，把衣服穿上。”

    丛野终于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头发还在滴水，背后是闪出画面的浴室门，他笑得很痞，“我在家穿什么衣服，天这么热，对了老婆，要看看下面吗？比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长了两厘米，半径也增加了一厘米。”

    余澈缓缓睁大了眼，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粉变红，憋了好半天，憋了个“滚”

    字出来。

    是想怎样？要向保温杯看齐？

    “真好。”丛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余澈问：“怎么？受虐狂？”

    “只要你开心，别说受虐狂了，变态我都可以当。”

    “你不就是变态吗？”原来是为了逗他开心，才说那些下流话，余澈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脆弱感。丛野又想起公交车上那次余澈没心没肺却明亮爽朗的笑容，他好久没见他那么笑过了，想多看看他那么笑，希望他心里不要装着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