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放下爪子，美轮美奂的魔法光效在他的头顶消失，黄铜龙甩动脑袋，将落在头部护板上的书页抖落。结束这场夸张的正式的授予湖中剑的仪式之后，梅林的脊背，双翼和身下落满了书页，一地狼藉。

    黄铜龙对薇薇安眨动一只右眼，愉快地笑了一声。

    “偶尔放纵一下，松懈紧绷的神经，这对我们有好处。”

    薇薇安看向梅林，她的心中对黄铜龙产生了一阵亲近感。

    “我感觉我们之间，产生了联系。”

    “不，我们没有联系，和你产生联系的，是我的肉身演化的湖中剑。当你离开这里，意识重回身体，你会掌握那把剑的，就像对你的手臂那样亲切熟悉。”

    薇薇安看见梅林的尾巴在纸堆里扫动，带两面翼板的尾巴就像扫帚一样将纸张扫到一起。

    “接下来，你要打扫卫生吗？梅林。”

    薇薇安承认在梅林宣告的时候，纸张环绕他飞舞的样子十分壮观。但如果仅仅是为了一种视觉效果，还留下这么多需要打扫的工作，薇薇安会觉得梅林有些得不偿失。

    “不！当然不！亲爱的薇薇安，这里是意识世界！”

    黄铜龙抬起脑袋，他周围所有的纸张又一次在空中翩翩起舞，它们像蝴蝶一样振翅，飞行中不断变形，最后真的变成一群围绕两人起舞的蝴蝶。

    “这些书籍只是我头脑中知识的显像，在现实世界，我当然不会对我的藏书这么做。这是一种娱乐消遣，是想象力的释放。”

    “不过，即使是想象，我也不会想象用火烧书的场景，因为想象出那种残酷场景，心中悲痛的感受也是真实的。”

    获得湖中剑的薇薇安很快就向梅林告辞，因为使命，梅林并没有强留女吸血鬼。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薇薇安不能使用灵能的原因，她不能激发图书馆的认知误差，梅林所能阅览的还是那些他耳熟能详的书籍。

    “梅林，我该如何离开你的图书馆？”

    薇薇安提问。

    梅林摊开爪子，做出人性化的无奈姿势。

    “你在期待什么？亲爱的，我要是能让你离开，我自己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不过，约翰·坎普倒是十分擅长从这里逃脱。也许能让你离开这里的方法，唯有现实世界中的你恢复清醒。你可以尝试一下让自己的意识中断。”

    薇薇安不喜欢“意识中断”这个词。

    “难道说？”

    “嗯，你得死一次，在这里。”梅林虽然笑眯眯的，但薇薇安一点都笑不出来，“需要我帮忙吗？”

    薇薇安嘴角下撇，瞪着她之前还感觉不错的黄铜龙朋友。

    “如果你能屏蔽死亡的痛苦的话……”

    梅林张开了嘴。

    “这点你不用担心，薇薇安，你可不是某个难杀死的邪术师。”

    高热射线瞬间贯穿了薇薇安的大脑。

    薇薇安睁开眼睛。

    她看见梅林正在闭合的嘴，尖牙利齿间挤压出热气，空气中的热量像是能把人烫伤。

    “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如果将我们的相遇视作一场梦境，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二次约会了，薇薇安。”黄铜龙笑着说，“在你死亡的瞬间，你的意识体原地重置。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着，你已经在无限梦境中沉沦，也许还会像我一样，和肉体断开了联系。”

    “夺心魔。”薇薇安捂着脑袋，她的手指触摸眉心，曾被梅林的龙息贯穿的位置。梅林的手法相当迅捷，薇薇安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她的大脑还沉浸在判断眉心瞬间感受到的刺疼感是不是错觉。

    “它们一定用灵能控制住了我的身体，让我的意识无法回归。”

    “看起来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但你不用担心这些，薇薇安，预言揭示了你会化险为夷。”

    薇薇安靠在墙壁上，抬头看向阳光洒落的天窗。

    “不，我不担心这些，对抗摩根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薇薇安抚摸自己的下唇瓣。

    “他们在战斗力上，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他们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猎血者不会丢失自己的猎物。”

    “就像吸血鬼一样。”

    真正让薇薇安感到在意的，是和梅林一同被困在这座意识图书馆的现状。

    时间的尺度在这里被极度延长，也就是薇薇安和梅林的相处时间，将会在她的感官上持续很久。

    没有任何种族会愿意和健谈的黄铜龙相处很长时间，即使是黄铜龙自己也不会容忍另一个黄铜龙的话痨属性。

    薇薇安抬起头，看见黄铜龙原本的位置，正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人类。

    他有着卷曲的柔软长发，俊美的外表好似一件雕塑。但好像有些太像雕塑了，无论是硬挺的鼻子还是帅气的颧骨都充满着明显的人工质感。薇薇安打赌梅林捏脸的时候一定按照参考书捏的，而根据那些被画家美化的家族特征，熟悉历史的薇薇安甚至能看出这张脸属于某一个沙漠王朝的贵族。

    “梅林”手持法杖，穿着巫师长袍，流沙在他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长剑。

    “学者有学者的交流方式，战士则有战士的交流方式。薇薇安，你背负着与摩根战斗的使命，我想，也许我能够教你两招。”

    薇薇安笑了起来，梅林的邀请无疑戳中了她的心坎。比起枯燥的辩论，或是无趣的艺术评论，薇薇安更喜欢刀光剑影下的战斗。

    “我想我不会感到无聊了。”她挑衅地说。

    “无聊？”梅林笑了起来，他的瞳孔收缩成细长的蛇眼，冷酷的目光中充满猎食者的凶性。

    梅林身体前冲，单手使剑与具现出短剑的薇薇安激烈交锋，女游侠立刻被巫师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压制，屡露破绽，快速落入下风。

    “战斗训练讲究的是天赋，天赋者与凡人进行同样的训练得到的效果差异宛如天堑。”

    “但是，站在你面前的，是使用千年时间将天堑踏平的剑术大师。”

    “薇薇安，使出你的全力吧！”

    “接下来你会倒下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