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

    薇薇安突然音量飙升的叫喊让黄铜龙身体一抖。这种应激反应就连梅林自身也没有想到，她提高音量后和摩根的生气方式简直一模一样，让本来饶有兴致的黄铜龙背后出现幻痛。

    良久，梅林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异样，说道：“行为表现要像一位淑女，薇薇安。如果你欠缺一些礼仪教育，我现在可以给你补习。”

    梅林这时燃起了斗志，就像一周目进入坏结局的玩家迫不及待开始二周目，黄铜龙的骄傲不会让他接受教育摩根的失败，而梅林有信心在薇薇安身上做到更好。

    教育摩根的时期，梅林没有在意对王女的心智培养，一千年寿命的巨龙导师眼中，摩根的成长历程就好像处在一个被大段删减的影像片段里。一闭眼她就长大成人，一睁眼她就捅了自己。

    梅林肯定自己不会再犯类似的疏忽。

    薇薇安正对梅林的错误酝酿心中的怒火。

    她被圆桌骑士高文抓获，被带到王城，又在与摩根的对决中落败，被打入监牢，又在面对夺心魔的时刻被识破、控制。造成这一系列倒霉遭遇的起因，是启明星小队决定前往阿文罗湖打捞那把传说之剑。

    一切都是梅林的指引，而现实和他提供的情报根本不一样。

    “约翰信任你，我们遵循你的指引，进入阿文罗湖的时候触发了警报，引来了圆桌骑士。这些危险暂且不提，湖底根本没有传说之剑，只有一团金光泡影。摩根早就拿走了那把妖精圣剑，我们一无所获还遭遇了埋伏，这都是因为你，梅林！”

    黄铜龙并没有对薇薇安话语中明显的不信任感到恼怒，他最先关注到的，并不是湖中剑的问题。

    “是你去拔出湖中剑的，不是约翰？”

    “这有什么问题吗？物尽其用。约翰是一个邪术师，他信任自己的法术，将拨剑的机会交给了我。”

    “哦，这没什么。”梅林耸动肩膀，他双肩的辐肋翅膀就像梳子一样，一节节波浪似的扭动，“只是法师拿剑会很酷。我人形态的时候就喜欢一手杖一手剑，法剑元素附魔后会变得更酷！”

    薇薇安眯起眼睛，在面对梅林之前，她幻想中居于图书馆的黄铜龙应该是一位严肃渊博的学者，而现实总是让人失望。梅林像是一只大号的巴恩斯，不正经的个性让薇薇安天然不喜。

    梅林则很喜欢薇薇安，他喜欢逗弄这个和摩根外表一样的女孩，这会让他产生一种惩戒孽徒的复仇幻觉。即使是幻觉，也让梅林感到快乐，这就是与其他种族交流的好处，梅林总能找到别样的乐趣。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毕竟薇薇安看上去随时都有黑化的危险。

    梅林咳嗽两声，他的咳嗽从鼻孔中喷出一小团火焰。

    “持剑者是你也好，薇薇安，这或许就是命运使然。”

    “事实上，你已经持有了湖中剑，薇薇安，只是你还没意识到。”

    薇薇安不太明白梅林的意思，她记得摩根在对决中展示的那把妖精圣剑，华丽的外表，强力的加护，毫无疑问，摩根是那把圣剑的主人。

    “不，摩根已经拿走了那把妖精圣剑……”

    梅林摇头。

    “湖中剑，不是那把妖精圣剑！”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摩根的武器，但我所指的提供给你们的传说之剑，并不是那把剑。我早就对摩根会返回阿文罗湖的可能做足了准备。”

    “传说之剑，不止有一把。”

    “妖精圣剑，是我当年委托那些妖精铸造的，是我送给摩根的成年礼。”

    “而湖中剑，则由我的巨龙精华以水流压锻，诞生于我的肉体死亡，诞生于冰凉的湖水中。”

“摩根绝不会拿走那把湖中剑，我了解她，她是一个执着于美丽外表的女孩，对武器也是如此。”

    “现在，告诉我，薇薇安，你已经触碰了那湖光吗？”

    黄铜龙的凝视让薇薇安的记忆回到了阿文罗湖。被手指碰碎的光影，还有那初次看到的湖面上的美丽景色，波纹搅碎的细碎鳞光，从她离开水面后，再没有在湖水上出现过。

    “那才是，湖中剑？”

    薇薇安喃喃自语。

    梅林继续做出解答。

    “以我的骸骨、我的精华打造的湖中剑，也拥有和黄铜龙一样的特性。湖中剑讨厌水，它的形体会在湖水中消隐，化作阳光反射的破碎光影。你也要记住这一点，薇薇安，湖中剑的弱点是水。只有在陆地上，或是干燥环境，或是火焰中，湖中剑才会展现宛如巨龙的真正力量。”

    “名为湖中剑，结果却不能进行水下战斗。”薇薇安感到无语地说。

    “你也可以换一个给它换一个名字，作为持剑者，你有这个资格换一个更喜欢的名字。”梅林无所谓地说，“比如龙灾剑或者流沙之剑，这都符合湖中剑的特性。”

    薇薇安摇了摇头。

    “不用，这个名字会让敌人判断失误，也许能制造出乎意料的战果。而且，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你的创意。湖中剑，是一个天才的名字，梅林。”

    黄铜龙愉悦地眯起眼睛。

    “那么，我该怎么使用湖中剑？梅林。我甚至不知道它就在我身上。”

    黄铜龙的双眼发亮，梅林十分享受这种他人向自己需求解答的感觉。上一个来访者约翰·坎普对黄铜龙抱有奇怪的胜负欲，比起提问邪术师更喜欢提出自己的各种怀疑假设，以此来引诱黄铜龙回答。那是一种很有趣的游戏，但回答的成就感也削减了一些。

    梅林喜欢薇薇安这样善于提问的交流者，所以他耐心地进行了解释，就像是将整块面包撕成一条条喂到幼儿嘴里。

    “这是一个小把戏。我在湖中剑上留下了我自己的灵魂绑定，按道理只有我才能使用它。但约翰·坎普和我共同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认知偏差，我们曾经进行过精神同化，我确定邪术师一定能够发现我铭刻在剑上的灵魂印记，并利用认知偏差解开湖中剑的禁制。这就像是我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解谜游戏。”

    “至于你，亲爱的薇薇安，你当然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我们踢开那个维尔蒂斯的坏小子，这一次，让我们正式一点……”

    梅林的前爪抬起，黄铜龙张开双翼，昂起头，向着阳光洒落的天窗发出宏亮的犹如歌剧男主角的雄浑嗓音。他的每一片鳞片都在发光，灿若黄金，巨龙的威仪在图书馆掀起小型旋风。

    “薇薇安·奥迪兹！顺应预言降临的异界勇士！”

    漫天飞旋的书页中，一道温暖的光洒落在薇薇安的身上，梅林的面庞被阳光遮蔽，耀眼到近乎白金，龙鸣仿佛来自天穹。

    “我，黄铜之龙，梅林，在此授予你湖之剑！”

    “握住它，湖中剑之主，去执行你注定的使命。”

    “虚荣之女，将殒命高塔。”

    “献祭之血，将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