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长林此人，并不倾倒于王孙贵族，几次三番，来而往复之下，得罪了不少京城人士。

    倒是让她捡了个便宜，二人于城中望京亭相见，一见倾心，相互爱慕，届时的长林尚有盛名，她爹虽不喜欢她，也愿意送她这个小庶女去卖个面子。

    忆及往昔，李柔的神色微缓，面容清丽温软。

    她懂得卫时七挚爱一人，想白头到老的心境，但二人道不同，强求也不过是徒增范畴。

    李柔恍惚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然将卫时七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上卫时七的目光时，李柔顿了顿，劝退的话始终没能出口。

    眉间染上一抹愁思，正在不知所措之际，正见卫静姝与楚随安并肩走来，她眉心一跳，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阿姝，时七有话对你说。”语毕，又转向卫时七，语重心长，“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阿姝，若是阿姝同意，我自然帮衬。”

    蓦然回首，相携而来的二人皆有上等姿色，一高一低，只是低眉说话间，便又不自主地携着几分和谐。

    卫时七的胸口顿压了一股郁气，也没注意到李柔的离开。

    “时七哥。”卫静姝与楚随安说罢，小跑到卫时七面前，乖乖巧巧唤了一声。

    卫时七面色稍缓，对上卫静姝时，不由自主放缓了面色。

    “姝姐儿，我有话对您说。”卫时七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楚随安，警惕怀疑顿时倾斜。

    楚随安讪讪。

    他可不会喜欢这祖宗。

    楚随安头疼的想着，这几日正式上手制投石器，为了保密，二人基本都是亲自上手，相处了多少日，这祖宗就挑了他多少日的毛病。

    当然也有不挑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就是问题比较大了，她一般都直接上手。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楚随安侧目不经意看向卫静姝，少女姣好的面容沐浴在日光中，只穿着一件方便的便衣，袖子半卷，皓腕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许木屑，却不脏乱，反而有种劳作后的轻快。

    楚随安呼吸微滞。

    这样的，被人喜欢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像是某种小秘密忽然被爆出来，楚随安又恼又怒，只是多看卫静姝两眼便甚觉得不自在，沉着脸郁闷离开，将场地留给二人。

    卫时七目睹了楚随安的全程，慌乱比之来时只多不少，他踌躇着靠近一步，正对上卫静姝看来的眸光，一如往日，纯粹无暇，他心中暗藏的爱意在此刻仿佛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他张张口：“姝姐儿——”

    “时七哥，你说。”听人说话时，卫静姝总是专注，便有眼前人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感觉。

    卫时七沉溺在此虚妄的表象上，深藏的爱意忽然发酵，迅速发芽，顷刻间撞破迟疑的门窗。

    “姝姐儿，我想娶你。”他壮着胆子抓住卫静姝的手，希冀一瞬爆发旺盛，爱意倾斜，漫无边际。

    “待我此次进京考试回来，你我议亲可好？我向你保证，今生今世，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相负，有违——”

    “时七哥。”未等卫时七说完，卫静姝便出声打断。

    她眸中夹带着星星点点的好奇与困惑，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抽出来。

    卫时七不可置信瞧着二人相离的手，黯然失魂，不知所措。

    “时七哥，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也决然不会成为夫妻。”她端着笑脸一板一眼了道。

    “可我们——”

    “时七哥，你听我说。”卫静姝再次打断卫时七的话，“诚如我将你叫做哥哥一般，我们之间，除此之外，并不会有其他。”

    少女坚定而认真，并未因二人的关系而有所顾忌，她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仅此而已。

    可卫时七如坠冰窖，百转千回，压抑的情绪几次三番要将自己淹没，他咬紧牙关，眼睛酸涩，几次欲伸手抓住眼前这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人，可还未动，却已然生了退意。

    “好。”卫时七嘶哑着回应，眼中一片酸涩，又忙挪开视线。

    “时七哥，你——”

    “姝姐儿。”这一次，换做卫时七打断卫静姝，“我不怪你，情爱本就不是一厢情愿便可如愿。”

    虽是体谅，却难免遗憾，更有摇摇欲坠之感，几欲倒去。

    所见即所念，所念不可得，人生向来如此。

    哪怕已经说服了一千遍，可失望的情绪压根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卫时七忍住鼻头酸涩，跌跌撞撞往门口去：“姝姐儿，书塾还有事，我先走了。”

    卫静姝沉默着注视卫时七离去，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情爱，当真如此伤人？

    思索只是一瞬便荡然无存，左右她不会有就是了。

    这般想着，心口稍缓，却不免担心起卫时七来。

    李柔就守在不远处，只看卫时七神色落寞离开，便猜到了两人的结局。

    她轻叹一口气。

    她是挺看好卫时七这孩子的，只是郎有情妾无意，落花逐流水，莫过于此！

    “阿姝，你不必介怀，过阵子就好了。”宽慰一阵，李柔拉起卫静姝的手，“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卫静姝面前打起精神：“什么？”

    李柔将卫静姝拉到小厨房。

    李柔的厨艺一绝，拿什么做什么，她今日特意去买了条鲫鱼，扁身带白，肉冷而松。

    只见李柔轻车熟路将处理好的鱼改了花刀腌制，在这个空当，又忙不迭处理了配料。

    在烧热的锅中加入适量油水，油热后放入鲫鱼，煎到两面金黄——

    卫静姝震惊地看着锅铲在李柔手中起舞，又见一条金黄的鱼在各种东西的配合下，成了又一锅奶白的鱼汤。

    厨房中香味浓郁，卫静姝艰难咽了口口水。

    更让她好奇是，煮汤时，李柔特意用了米酒，那米酒中还带着些许杂质，浮在酒面上，稍微影响观感，却挡不住扑鼻的酒香肆无忌惮钻进卫静姝的口鼻中。

    卫静姝直勾勾盯着，缓缓挪动小步。

    李柔猛一回头，便见到卫静姝这走不动路的模样，她无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