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难产

    紧接着听到值守侍者慌乱的脚步声，看到点点烛火从远处飞来。

    这种时候砸门，必然是有紧急情况。

    “先去收拾常备药。”

    黄太医扭头吩咐了一声，立刻起身将脉案放好。

    一漫点点头，手脚利落的将东西装进箱子。

    “是哪位太医，哪个太医在——”

    随着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听到一个高亢响亮的声音。

    黄太医从里面打开门，正好看到钟嬷嬷提着裙子，满脸慌乱，手脚无措，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这位女官莫急，怎么了？”

    钟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小黄太医，我家良娣难产了，快——”说着就扯住黄太医的胳膊往外跑。

    一漫看了一眼这位身材壮实，透着爽利的女官，提着药箱连忙跟上。

    黄回凤撩起衣摆，从钟嬷嬷手中挣脱，一边往外跑，一边询问。

    “良娣今晚吃了什么？”

    钟嬷嬷快哭出来了，双眼通红，“就喝了一碗鱼汤，都找人试过了，没有问题。”

    “什么鱼汤.”

    黄太医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细细的询问。

    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钟嬷嬷抹了一把，冷静下来事无巨细的一边跑一边回答。

    太子缠绵病榻，小姐好不容易有孕，如今又遇到难产，难道好人真的不长命吗？

    若是小姐真的去了，自己也不活了。

    “.我看那去叫的小太监迟迟不回来，就自己跑来了。”

    听完钟嬷嬷气喘吁吁的回答，一漫回头看了一眼坠在最后的小太监。

    迟迟不回来？那是出去多久，自己的主子难产，还能有懈怠的功夫？

    如今听着钟嬷嬷的回答都没有问题，但一漫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周遭只听到沉重嘈杂的脚步声和众人的喘息声。

    从一盆盆血水的缝隙中跑进产房，立刻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如同一张暗红色的大网，将所有人压的喘不过气了。

    一漫跟着黄太医走到屏风前的圆桌旁，放下药箱。

    钟嬷嬷如同老母鸡护仔一般扑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上。

    “啊——嬷嬷——疼，救命啊——”

    听到如同地底传出来的凄厉惨叫，一漫盯着屏风后的模糊的影子，拧紧眉头。

    “医女，把脉。产婆，产道怎么样？”

    黄太医的声音镇定有力，看了一眼在退到一旁的秦太医，立刻把控住了混乱的局面。

    一漫眼中带着戾气，看着面露紧张，唯唯诺诺的秦太医。

    良娣产子，近日肯定会在太子宫备齐太医产婆等一应人员。这秦太医既然当选，必然是精通妇科之人，此刻难产，却束手无策，从太医院叫了人，不说有猫腻，也必然是徒有虚名之辈！

    “啊——我要死了——”

    听到嘶哑的喊叫，一漫咬了咬牙，迅速将药箱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必然要先保住这一大一小。

    “太医，良娣脉象——良娣脉象——”

    那医女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

    “大人——孩子肩膀先出来了——”

    产婆的尖锐的声音突然抬高，将屋内紧张的气氛再一次挑高。

    黄回凤眼中突然露出恐惧，任周围怎么呼喊，手抖得握不住毛笔。

    一漫虽然不知他在发什么愣，但刚刚已经听说了他曾专研妇科，所以钟嬷嬷见到他时，才会直接拉着他走。

    此时整个屋子的人都指望在他身上，他绝对不能掉链子。

    一漫一掌抽在他的脸上，一下惊醒了黄回凤。

    “黄太医，人命关天！”

    不知是因为被打的，还是因为骤然从噩梦中惊醒。黄回凤的眼中含着泪水，看了一眼一漫，呼吸剧烈，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急火煎了，浓浓一碗，先给良娣灌下去。”

    伴随着尖叫和哭泣，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一漫快速从黄太医笔下抽走药方，冲出房门。

    一下差点撞到一个手中拿着玉串，身着暗红凤纹长袍的妇人，周边伺候的二三十人排成两列。

    在宫内谁还敢这么穿？一漫瞬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一下愣在原地，垂下眸子。

    “大胆，竟敢冲撞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蹙眉，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珠子，摆了摆手，“太子良娣怎么样？”

    自己只有一儿一女，太子病弱，如今良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希望，他绝对不能有事。至于漫漫.

    一漫突然反应过来，攥着药方就往外跑。

    昏暗的烛火下，依旧可以看出皇后的疲惫和担心，面容哀伤。

    如今宫内有德妃和七皇子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凤椅和东宫，要是自己半点依仗都没有，可怎么办啊。

    “高嬷嬷，你快进去看看，快进去帮本宫看看。”

    高嬷嬷扶着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是，娘娘放心，放心，老奴这就进去。”

    一漫捧着药碗，眼睛一边盯着摇晃的药汁，一边看远处的路，一路小跑着。

    见不远处产房的灯火较之刚才，明亮了不是一点半点，疑惑的看了两眼，又将注意力放在药碗上。

    及至走近，才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负手站在皇后的不远处。只是站在原地，身上的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是面带威严，眼底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一漫感觉连身上的血液都不流动了，只能靠着本能一步一步的走到帝后面前。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吗？

    小时候经常看着养父母的亲自躺在养母的怀里撒娇，要这要那。若是自己与他们相认，他们会不会也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的爱护？

    许是一漫的眼神太过明显，帝后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一漫下意识躲开眼睛，微微垂首。

    当年宫变，他们为什么没有看好自己？

    如今自己及笄一年有余，他们应该是认不出了吧？

    “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

    一漫骤然惊醒，感觉到手中的滚烫，看了帝后一眼就冲进了产房。

    “你——”

    皇帝摆了摆手，里头的毕竟是皇长孙，“太子呢？”

    福公公看了一眼皇后，“太子.惊闻良娣难产，起身的时候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