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恶意

    一漫正要开口，却看到明白人黄太医正跪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于是又闭上了嘴。

    是了，一漫如今是什么身份，哪有什么立场质疑皇后的决定。连刚刚在产房内对良娣的僭越之举，都要依仗别人相助。

    况且立场不同，地位不同，视角也不同，也许皇后有别的顾虑和想法。

    “黄太医，这是你的药童？”

    黄太医低着头，“是，她第一次进宫，胆大包天，请皇后娘娘责罚。”

    “罢了，皇长孙无事，她也算是行事果断。”

    “多谢皇后娘娘。”

    “只是她一个女子留在太医院做药童——”

    一漫本就是汲汲营营想方设法也要留在宫里的，此刻抓住机会，上前行礼，“回皇后娘娘，我愿意留在太医院，从杂事做起，必定老老实实为皇后娘娘尽忠。”

    说着仰起头看着皇后，皇后却像是只顾着看门外，在等什么人似的，并没有看到一漫的容貌。

    随口应了一声，就看向黄太医，“既如此，就让她留在太医院先做个学徒。多亏黄太医，皇长孙才能有惊无险的降生，官升一级。”

    一漫并不知道官升一级的分量有多重，但随着黄太医的谢恩，余光瞥到角落里的秦太医眼中闪过愤恨。

    清晨，来换班的太医和医女接替了黄太医和一漫，两人一前一后往太医院走。

    黄回凤突然站住，一漫正低着头想那个前后不一的秦太医，差点撞到黄回凤。

    黄回凤转过身来，抱臂盯着一漫。

    一漫知道夜间的行为必定惹他猜忌，如今虽是皇后发了话，但最终能否留在太医院，还得黄回凤点头才行。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一漫看着黄回凤眼睛弯弯，“黄太医官升一级，我还没有给你道贺，恭喜大人高升。”

    黄回凤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一漫。

    “小黄大人若是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我愿意尽力一试。”

    听到‘小黄大人’四个字，黄回凤像是被倒着捋毛的猫一般，尾巴炸了起来。

    走近一步，全身气势压向一漫，“他跟你说什么了，你知道什么？”

    一漫不动声色，垂着眸子淡然的退后一步，他？是指那个写纸条，把自己送进宫的人吗？

    一漫自认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只是给了他一个承诺而已。原本是想，若是到时候他追问，自己散点迷雾弹，让他看不清自己，觉得有利可图也就是了。

    这样他也能让自己留在太医院，谁知道他会突然逼近。

    “黄大人有事，不妨让我传信？”

    突然黄回凤哂笑一声，“想诈我？”斜着俯视一漫，“既然你想留在太医院，留着就是，别拖累我就行。”

    “自然不会，大人放心。”

    直到回到太医院，一漫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刚回到太医院，就看到原本清冷的太医院此时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装卸药材的差役，挑拣药材的药童，来去匆匆的太医，屋后还有飘着药味的蒸汽。

    处处繁忙，却不慌乱，井然有序。

    一漫跟在黄回凤身后走进药房，见十几个药童正填充药房内的药材，虽然低着头忙碌，却都暗自打量一漫。

    黄太医眼中带着笑意，“既然皇后娘娘让你留在太医院做学徒干杂活，我也不好违旨。今日我就放你自由，从此跟我无关，你以后就好好待在药房效力吧。”

    一漫暗道阴险，微微一笑，“多谢黄大人嘱咐，若是休沐，我一定会回黄府的，大人放心。”

    黄回凤听闻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甩手走出了药房。

    一漫扫了一圈药房，见十几个药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围了过来，其中还有那个昨晚见过，跟黄回凤交代的药童。

    “你就是黄太医的药童，可是你怎么是个女子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到底是娈童侍妾啊，还是药童啊？”

    常有富贵子弟，借着书童药童各种小厮的名义，找些美貌的少年或者少女留在房中作乐。

    正是十几岁爱开玩笑的年纪，众药童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虽说留在了太医院，但一漫并不打算在太医院久留。

    昨夜皇后身边的那个女官看到自己的容貌反应有些怪异，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是认出来了。若是没有认出，自己近日也会设计，戳破此事。

    面对众人的调笑和带着恶意的猜测侮辱，一漫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一漫救了良娣和皇长孙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他们不过是嫉妒罢了。黄太医跟他们身份天差地别，他们便只能用欺辱他人，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和丑恶。

    这种时候，若是一时退让，只会让他们越发变本加厉。善良拔掉獠牙，就是懦弱，更何况一漫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一漫面若冰霜，垂着眼皮蔑视的扫了一圈，冷哼一声，“侍妾还是药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若是侍妾，你们这般对我不尊重，就不怕我吹枕边风，让黄太医给你们穿小鞋？若是药童——你们就不怕我找机会，给你们下药，毒死你们？”

    十几个药童一听就吓到了，本也是无聊闲的没事找点乐子，没想到这女子竟会反抗。一时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却又真的信了一漫的话。

    “你少胡说，刚刚大家都看见了，黄太医明明都不愿搭理你，你少往自己脸贴金了，不要脸的贱货。”

    一漫眯了眯眼睛，见骂的最凶的就是昨日好奇打量自己的药童，微微蹙眉。自己不过与他一面之缘，却也想不起何时何地哪里得罪了他。

    可见恶意，也是可能凭空出现，无来无由的。

    一漫微微垂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药童，“这么说，你是想让我毒死你了？”

    那药童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左右看了看，看热闹的众人，如纸老虎一般强撑着，涨红着脸，“你敢，这里是太医院，敢伤了小爷，让你凌迟处死。”

    一漫冷笑一声，“凌迟？你一无爵位，二无官职，更不是皇室子弟，竟敢擅自将人凌迟？你好大背景，好大的威势啊。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犯上谋逆！”

    “我没有，没有，你胡说。”那药童一下就慌了，摆着手跟左右两侧的药童解释。一转头看到一漫正平静的看着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自己，立刻火冒三丈，理智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贱人——”说着扑上来。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