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安在人离开后，推开隔间的门，进屋就瘫倒在榻上。

    他麻木的盯着屋顶横梁。

    “不知道为什么，和昭昭妹妹你来我往的对招，比和其他老油条打交道还累。”

    前头还在震惊她的身份，现在又开始一口一个昭昭妹妹熟络的喊着。

    “我说，你们这些脑袋聪明的是不是一句话夹杂了三个心眼儿。”

    “我没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来，总感觉自己倒是被她探的一清二楚了。”

    半晌得不到回话，他扭头看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谢之焕，神情哀怨。

    “谢之焕，我在隔壁说了这么个半天，难道你就半点对她都不好奇，不惊讶？”

    谢之焕挑眉，顺着他的话言简意赅的回了四个字。

    “好奇，惊讶。”

    季元安对他的敷衍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跳了起来凑到他面前。

    “你说，她是顾家的大小姐，为什么又变成了聂老将军的侄女？”

    “她又为什么要问秦家的事情，她既然与聂老将军有关系，难不成今日真的是为秦家而来？”

    一团乱麻，扑朔迷离。

    季元安抓了抓头发，嘟囔着。

    “我总感觉里头好像有些什么联系，可又缕不出来。”

    谢之焕抬起平静的视线，面上却是带着微微笑意。

    他开口，声音如绵延雪山上锒铛的玉石，柔软的滑过耳膜，却泛着丝丝凉意。

    “你说，方才那位顾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季元安回，“秦昭昭啊。”

    说着，他自己突然一愣。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啊？”

    “秦昭昭？秦？”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话卡在嗓子里，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不会吧……”

    季元安被自己的猜想吓的脊梁寒毛倒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他连忙自我安慰。

    “不过是同名罢了，况且这顾家小姐只是随了母家姓氏罢了。”

    “再说了，这年纪也对不上啊。”

    “这顾家小姐来历我也查过了，就是自幼在新乡里长大，直至现在被接了回来。”

    “而且，你当年不是收回了尸体并安葬了吗……”

    季元安说话声音越来越弱，他脑海里蹦出无数鬼怪志谈，浑身寒毛乍起。

    季元安搓了搓手臂，抬头就触到谢之焕奇异的神情。

    谢之焕收起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对季元安的行为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

    “我只是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在那一个劲儿的哆哆嗦嗦神神叨叨的做什么。”

    “鬼上身了？”

    季元安：“……”

    他诚恳的看着谢之焕。

    “我还是喜欢你在朝堂上对别人装的一本正经翩翩公子的样子。”

    “你这副模样实在太破灭了，如果京中女子知道她们思慕的男子是这副模样，只怕是要跳江。”

    谢之焕眸中寒刃一扫。

    “信不信在此之前我先把你拉去沉江？”

    “哎哟别别别。”

    季元安又笑嘻嘻的，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我说，你难道不觉得我刚才的话有那么几分可能性吗？”

    谢之焕轻嗤，“鬼神？简直无稽之谈。”

    “也就只有你这种沉迷话本的傻子才信。”

    季元安感觉自己被中伤了。

    他郁闷的躺倒，有一搭没一搭的提起另一件事来。

    “说起来，你让高影去做顾大小姐的护卫，不会觉得有些浪费吗？”

    “只是待在她身边查探东西罢了，找到我想要的，自会让他回来。”

    谢之焕抿了杯茶，百无聊赖的模样，俊逸的眉宇泛着一丝散漫。

    季元安瞪眼：“探查？”

    “你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为何独独派出高影？他分明是你用的最顺手的人。”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季元安慢慢收了笑。

    “难不成你觉得那姑娘是……”

    他手指了指头顶上方，仿佛虚指着盛京的某一位，眸底意味难明。

    “他派来的人？”

    谢之焕不置可否，微微挑眉。

    他背靠椅，闲闲散散的，那锐利的眸清波倒映，仿佛能透晰一些被氤氲隐藏的真相。

    “究竟是哪一方的人，日后便知道了。”

    “只要鱼饵放的久，总会有钓到大鱼的那一天。”

    ……

    秦昭昭回到顾家的时候，自己院里就多了一个身材欣长，模样中正的男子。

    他目光淡然，见到秦昭昭点头颔首。

    比起吓了一大跳的青莲，秦昭昭倒是露出满意的笑。

    “可录入府中护卫名册？”

    高影点头，脸上仍不苟言笑。

    “姑娘放心，不会让人怀疑的。”

    秦昭昭暗暗觉得通宝钱庄当真是面面俱到。

    派来的人比她料想中的好了太多，这刚好免了她费心思想着如何把人拉到自己院中。

    秦昭昭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高影。”

    秦昭昭点头。

    “你跟着我，除了府中给你的俸禄，我每个月会给你十两银子。”

    她淡淡的说着。

    “我不论你出身，不论你来历，唯有一点……”

    “不准背叛，可明白？”

    高影沉默着点头。

    秦昭昭道。

    “我知道你们江湖人不受拘束，除了出门在外，在府内不必像那些护卫一样行事都要按照标准来。”

    她说什么，高影都默默的接受了。

    同时，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秦昭昭没有认出自己就是那晚在凌峰居误入她房间的人。

    他一个平时话不少的人，如今要装沉默寡言的形象，当真是个麻烦的考验。

    就高影默默腹诽时，似是听到什么动静，突然偏过头，说了一句话。

    “有人过来了。”

    秦昭昭与青莲一愣，将人纷纷投向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青莲觉得这个高个子又沉默寡言的男子有些好笑，有心调侃他。

    “我说高护卫，你是不是幻听了？”

    高影开口，“西北方向来的，似乎有十来人左右，听脚步声，为首脚步沉顿，应当是年纪较大的妇人，随后跟着的十来人皆是年轻女子。”

    秦昭昭一愣，听说只有高手才能练就听声辨人的功夫，难不成那个季老板当真如此厚道，替她找了个高手过来？

    高影突然道：“人要过来了，我不便出现在这。”

    虽是护卫，但他不可进入内院。

    听那声音逐渐靠近，他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原地。

    不过一会儿，高影的话皆一一落实了。

    周嬷嬷领着一帮模样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看到秦昭昭，行了一礼，“大小姐。”

    相较于青莲震惊的视线，秦昭昭冷静多了，她笑着颔首。

    “不知嬷嬷有何事？”

    周嬷嬷侧身，露出背后那十几个梳着双圆髻的女子。

    “听闻大小姐院子里缺丫鬟，老夫人特地让老奴挑些聪明伶俐的让您挑选。”

    余婉云本身就不待见她，在家宴那天更恼她落了自己面子。

    原本有心打压，如今更不会替她着想。

    她如今也只有青莲一个丫鬟，打理整个院子确实辛苦。

    秦昭昭挑挑捡捡一些做杂事的粗使丫鬟，在挑侍奉的丫鬟时犹豫了许久。

    直到她停在最后一排两名模样有九分相似的女子前，微微挑眉。

    “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