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家足足忙了七天，程雪才算把家里上下捋顺好。

    少了顺喜没敢怎样，但少了白芍就真的折手。好在有白芷，她是白芍亲手带出来的，当初想好让白术接白芍的事儿，可这丫头不是那块料，索性把两个人对调一下，大家都能轻松。

    收拾出来不少应季的料子，程雪挑出几匹颜色稳重的夏布，道：

    “白芷，等下把这些拿给红芸，让她带红雪、红雨，赶制出几套忻少爷穿的衣服。尺码找大小姐要，她那有。”

    白芷颔首，收拾料子时说：

    “夫人，这鹅黄色跟杏粉色的给二小姐做衣服吧。最近二小姐又长个儿了，袖子短了些。”

    程雪也看到了，但短的不太多，就一小截，对付一下还能穿。不过她没想委屈孩子，家里又不是没有。

    “行，你看着安排。把小姐、少爷们穿小的衣服提前收拾出来，等忻少爷回村时让他带给你爹。”

    “好的，夫人。”

    家里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小了就攒着拿回村里给关系交好的人。

    例如于英杰，例如绵妮、云妮他们。

    家里添了不少丫鬟、小厮，在伢行就开始训，如今来家由天冬亲自训，规矩这些没的说，但近身伺候还得再等等。

    “夫人，忻少爷带官媒来家提亲那天，是就咱们一家子吃饭，还是老爷那边另外请人？”

    “就咱们一家子，摆两桌席面就好，你先拟菜谱，然后我在酌情添加。”

    “是。”白芷再次行礼，跟着出了库房。

    已经说好了，两个孩子端午前定亲，端午节一过言懿忻就去辽东府居住，准备今年的乡试。

    科举从李晖那批后就彻底改革，一年一次的乡试、两年一次会试，已成为过去。现在的乡试是两年一次，会试三年一次，据说再等两轮还要改，变成乡试三年一次，会试五年一次。而且人数上也会控制，总之往后是越来越难考。

    言懿忻这边她不担心，毕竟跟庞老、李晖南下历练过，这二年书本又没离手，成绩不会差。反倒是杜平仁跟汪森一直原地踏步。北境州府缺秀才时李晖第一时间给他俩去信，但二人都以“科考”为由婉拒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中。

    “娘快来看我算的对不对？”

    李恬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看着小姑娘雀跃的样子就知道，肯定算的既快又好。

    自打搬到这边，家里账簿都由她算，李悦专心为自己的嫁衣忙碌。

    婚期准备定在乡试结束，这样她也能陪言懿忻去京城科考，方便照顾。嫁衣绣起来耗时耗力，而且装老衣服也得做。依程雪直接找布行花钱，可小姑娘传统，坚持要自己做。

    看完账簿缓缓颔首，赞许的说：

    “不错，做的很好，等清水行跟顺兴苑开张，汇总的账目也由你来做。”

    能者多劳，既然女儿有这个天赋，那她就给孩子更多的展示机会。

    李恬非常高兴，忙不迭颔首，她喜欢听打算盘时的清脆声。

    白薇端来热好的牛奶，放下道：

    “夫人有所不知，二小姐打算盘的时候特别飒。噼噼啪啪一通，奴婢都没看明白呢，人家算好了。”

    “娘，我厉害不？”

    看着小姑娘邀功的样子，程雪不吝啬的夸赞一番。鼓励式教育她一直都提倡，而且李恬的确做的很好。

    “大少爷呢？回来了吗？”

    “没有。”白薇摇头，“天麻让大毛回来报信，说这几天大少爷都不回来，好像军营有什么拉练。”

    程雪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不再追问。

    “小少爷练完字就回房了，奴婢送牛奶时正准备洗漱呢。”

    如今李怀自己一个院子，每天除了早、晚饭时能见面，其他时候还真见不着。白天在学堂念书，休沐时就跟牟海滨、沈珏家的孩子出去耍。正是好玩的时候，她跟李晖也不拘着。只要不招灾、不惹祸，玩就玩了，到底还小。

    屋门拉开，红莲跟红蓉拎热水进来，李恬懂事的把账簿、算盘、笔墨等归置好，下地穿鞋。

    她俩备水就意味着李晖要回来了。

    苏祯是个会享受的，屋子最里面有个小盥洗室，这是方便夜里叫水。

    李恬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父亲，一通小跑后窜进他的怀里——

    “爹，你回来了！”

    小姑娘的娇脆声赶跑了一天的疲累，李晖抱着怀里的小棉袄“嗯”一声，问：

    “今天记账还好吗？累不？”

    “不累不累，已经上手了。娘夸我记的好，还说要把清水行跟顺兴苑的账簿也交给我。”

    见她一脸兴奋，他也情不自禁的上扬嘴角。

    “好，我闺女真厉害，继续保持。”

    李恬重重颔首，下地站稳后说：

    “我先回去了爹，您跟娘早些休息。”

    “好，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

    看着小儿女跟白术的背影，李晖长舒口气，拉门进屋。

    热水已经备好，李晖进到里间沐浴更衣。等他出来时屋内只有他们夫妻俩，炕桌上还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大馅儿馄饨。

    “你这一天比一天晚，老这么饿对胃不好。”

    李晖颔首，喝了口馄饨汤说：

    “已经让牟海滨去办了，打算增设个饭堂，这样大家中午就不用带饭了。一天比一天热，饭容易酸。”

    最近衙门事多，尤其是刚收回来的那四座县城。经过两个月的磨合，矛盾、摩擦逐渐浮现，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各县在处理上还是没有讲究方式方法，生出了不少乱子。

    程雪听到这话，心知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得忙。

    “增设饭堂有钱吗？欠的那笔债朝廷还没说法？”

    “没有。”李晖摇头，“我估计是等秋收后视情况而定。增设饭堂有钱，从续俸里出。”

    “那做饭的人呢？从外面雇把握吗？”

    “不从外面雇，打算在衙差里找日子过一般的媳妇来做，剩的他们可以带走，每月再给一百文工钱。最近做午、晚两顿，等忙完就只午饭一顿。”

    想要手底下的人干净，首先得保障他们的生活。

    温饱都满足不了，自然就得想方设法抓钱，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