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自打上山练兵，就再没回府衙后宅。

    需要的东西，都是程雪这边掐算日子，让天冬、顺喜给送过去。

    整个府衙后宅，程雪就带孩子们在家宅着，外人进不来，他们也不出去。任凭城内的大户如何下帖，一概不理。

    李悦每隔一天就会带李恬出去一趟，点心铺子已经收拾妥当，只等这次紧张过去就开业。

    由于沈珏的高度作为，发放完救济粮就开始城内、城外，到处张贴告示。

    主要内容就是提醒北境府城上下的所有百姓，夜间睡觉警醒着些，看好门户，别让人把粮食偷了。说得比较隐晦，其实再直白些就是提醒大家，别给北芪人机会偷家。

    除此之外，府城上下无论白天黑夜，总有两队十五人的士兵巡逻。晚上会增加到三队，其中一队是府衙的衙差。

    说起来这些衙差也真不容易，白天在虎威山被文天又骂又练，晚上到家吃完饭还要在城内巡逻。倒也不是所有人，三个班的衙差轮流巡逻。起先大家都抱怨连连，可一个月之后就相对习惯，再往后各个身体素质好了，功夫也明显提升一大截。

    有他们这批人在虎威山上日夜操练，肖松完全腾出手，只需派人紧盯驻北防线。北芪这边多次踩点都徒劳，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再次递上互市文书，还有五十头种马。

    肖松收到东西后方知，原来北芪和凉燕的互市，是北芪以这种方式促成。

    五年前两朝决定开启互市，方便两朝百姓换取所需之物。就打每年送一次种马，那其他两百多头去哪儿了？

    兹事体大，肖松当即写了密折，交给狼窟的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人走之后，他又派人给府衙送信，定于冬月初八两朝开启互市。

    很快，紧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北境，终于彻底放开。

    府衙再次张贴告示通知互市开通，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正好可以。

    程雪听到天冬的汇报，忙催促白芍整理东西，他们也要去参加。从村里带来的那些东西换了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没有换。说好了帮村民换毛料，这么长时间过去，她都不好意思给家里去信了。

    这次去互市交换东西，他们娘仨一起去。

    吃过早饭就准备，跟户房借了两辆板车，三辆车带着货，浩浩荡荡出发去边境防线。

    本以为他们很积极，没想到比他们积极的还有很多，都有换完往家走的。

    天冬见一位老爷子肩上抗的羊腿，不禁搭话问：

    “大伯，羊腿啥行情啊？”

    “便宜啊。”老爷子小的满脸褶子，“对面喊的十斤粮换五斤肉，但我换这条羊腿就用了七斤粮。对面饿死老多牛羊了，你换的时候压低些，他们那边缺粮。”

    “好的好的，谢谢大伯。”

    “客气啥，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老爷子不以为然，“还得感谢咱们新上任的府尹大人啊！往年救济粮都得三催四催才能到那么一丁点，今年不仅全给了，计划着吃还能有富余，这不就换个羊腿留着过年吃嘛。”

    “那是那是，李大人可是咱百姓父母官。”

    冬天说完，挥鞭继续赶路，脸上的笑意掩饰不掉。

    熬过了今年，来年春耕大家一起努力，咋都不能再饿肚子。老百姓把这好处归功于自家老爷，他可是最开心的。马车内姐弟三人也是各种高兴，程雪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马车来到边境防线入口，需要先排队然后再盘问、检查、换签，方可进入。

    三辆马车依次通过，缓缓往互市方向行进。

    没等到地方就有北芪人过来问有没有粮，一个个瘦的双眼凹陷、皮包骨，还要说着蹩脚的凉燕话，实在是可怜。白薇从另一侧下车，把挡路的几个北芪人引到一旁，让马车先过去。

    三车东西，粮食些许，但大多都是干菜、旧衣。旧衣不只换给北芪，如果凉燕有需要，也可以换。

    衣服全部八成新，肖松送了好些料子，程雪不准备再留，都家里人换新的。衣服没穿坏就拿来换东西，各取所需。

    程雪娘四个都是第一次过来互市，别说仨孩子新鲜，就是她自己也如刘姥姥一进大观园那般，看啥都稀奇。

    互市中心位置，是一排又一排的长条桌子。想用可以，每张桌五十文钱，相当于交占地费。空了好多，基本没有凉燕百姓，毕竟就背十几斤或者几十斤粮，根本用不着。

    这些桌子原本是为凉燕商队准备，只可惜因为磨盘山山匪的事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商队过来。

    程雪通过跟凉燕士兵聊天，心知北境的泼天富贵就要来了。

    他们带的东西不少，所以要了三张桌子。白薇付完钱，顺喜跟双喜几人开始卸货、摆货。这个过程，程雪看的真切，好多北芪人都盯着。当拿出衣服时，还有不少凉燕百姓凑过来询问。

    价格她并没定那么高，只要双方都不赔即可，尤其是给凉燕百姓这边，她更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当得知三斤粮食就可以一件衣服，这价格简直就是白给。北芪换的不多，基本都被凉燕这边换走了。

    得的粮食还有干菜，再被北芪用毛皮或者牛羊肉换，最后程雪的三张桌子上，整只的牛有两头，羊有十只，还有一大摞子毛料。

    他们今天的价格定的并不高，换做那些商队，肯定得翻上一倍。等他们运送到京城、南方，那价格更是不知要翻几番。所以说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倒买倒卖、赚取差价，都是个相当赚钱的营生。

    当然，你得选对生意。

    “娘亲你看，那个小哥哥一直瞅我们。”

    程雪听到李恬这话，顺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三个半大孩子脸黑黢黢的，抿唇看着他们。

    桌前摆了五头饿死的羊，但却一直没有被兑换，应该是要粮要多了。像他们桌上的这些，倒倒换换，折合成粮食，基本五十斤粮就能换一头死羊，简直就是白菜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