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级开学后一个月左右发生在哈利波特身上的一件小事。

    那时，他已经完全习惯了魔法界的生活，适应了霍格沃茨的种种神奇，自认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泰然处之，不会大惊小怪了。

    在下是一枚靠谱的成年男子。

    他在心里这样评价自己，脸上比往日多了一层豪迈的光辉。

    这天早上，他依旧带着这脸光辉，走进盥洗室，一手刷牙，一手伸进睡衣里抓痒。

    一早起来，他的肚子痒得厉害，似乎还鼓起几个凹凸不平的肿块。

    被蚊子咬了吧？

    他在手上涂了点牙膏，想抹在肿块上。

    肿块咬了他一口，还骂街。

    “把你的脏手拿开。”

    哎呀，哎呀，霍格沃茨的肿块都比别人家个性鲜明。

    他笑眯眯地放下衣摆，举起水杯开始漱口，漱着漱着，全喷到镜子上，扔了手中的牙具，一把揪掉身上的睡衣。

    肚子上根本不是什么蚊子叮出来的肿块，除非那只蚊子是蚊子界的达芬奇，能把肿块叮得跟哈利的脸一模一样，还会眨眼、喘气、吐舌头……

    肚子上的哈利翻着白眼瞪着脑袋上的哈利。

    脑袋上的哈利伸着脖子盯着肚子上的哈利。

    “早。”

    肚子上那个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

    脑袋上的也礼貌回应一声，然后穿上睡衣，走出洗手间，跳到罗恩床上。

    他放下四面的帷帐，压低声音。

    “伙计，问你点事。”

    “我魔咒论文也没写完，待会儿抄西莫的。”

    “不是……我想问你……生理卫生……”

    罗恩“蹭”一下坐起来，自信满满。

    “随便问。”

    “那什么，当男巫长到发育期的时候，都有什么变化？”

    “会长出很多东西，喉结、胡子、青春痘什么的。我爸说，还有不少烦恼。”

    “哦，烦恼……”哈利沉吟片刻，一掀衣服，“烦恼长这样吗？”

    罗恩的眼珠弹了出来，哈利手疾眼快地接住，给他塞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罗恩用火车头式呼吸法让自己镇静下来，坚定地握住哈利的手，以毅然决然的眼神向他传递着鼓励。

    “走，咱上医院，花多少钱都得把你治好。”

    十分钟后，两个人急吼吼地冲进校医院。

    “庞弗雷夫人，我这里长了个奇怪的东西！”

    哈利掀开身上的衬衫，百感交集地说。

    庞弗雷夫人看了他一眼。

    “没事，小伙子。每天晚上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少吃油腻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

    “真的，小肚子上的婴儿肥就这么治。”

    哈利低头看了看，果然肚子上除了一圈多余的脂肪外，什么也没有。

    “不是，庞弗雷夫人，今天早上这里长了张人脸！”哈利慌乱地比划着。

    “真的长了，还会叫板，还能唱歌，还说绕口令！”罗恩也竭力证明。

    庞弗雷夫人认真地点点头，把他俩拎到外面走廊上。

    “别处骗假条去。”

    医院大门一关，那张脸又出来了。

    它看了罗恩跟哈利老半天，撇嘴一乐：

    “二货，傻了吧。”

    罗恩一时火大，照着那张狂妄的脸一拳打过去，对方毫发无伤，哈利却疼得跪在地上，奋力捶墙。

    直到上课铃打响，两人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第一节魔药课，他们只好战战兢兢缩在最后一排，随时准备阻止那张欠脸玩出什么要命的幺蛾子。

    他们对策是这样的：

    哈利悄悄卷起上衣，罗恩时刻观察他的肚子，但凡那张脸有一点打算开口出声的趋势，就抓起一把魔药材料，强行塞进它嘴里。

    肚子上的哈利中招几次，暂时不那么嚣张了，不过也绝对没有老实下来的意思。

    它反复挑衅罗恩，每次被塞满药材，就大嚼几口，囫囵吞掉。

    哈利不知道它吃下的东西是不是到了自己肚里，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与其放任它对着斯内普高歌一曲《Doyouhearthepeoplesing》，胃里放点蝙蝠翅膀真不是什么大事。

    幸运的是，斯内普今天执着于教学进度，一直快节奏讲授基础知识，连平时最喜欢的严刑逼供式课堂提问都舍弃了，更没时间把哈利叫上讲台，搞几个余兴节目。

    前三十分钟，平平安安地混了过去。

    然而从第三十一分钟开始，情况急转直下。

    罗恩敏锐地注意到哈利肚子上的脸露出一种危险的笑容，赶忙伸手去抓药材，摸来摸去却只有空气，这才发现材料箱全空了，他连忙找别的东西救急，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斯内普讲到：

    “这种蟾蜍油的配比不能超过四比一，否则——”

    那张脸第一时间抢过话头。

    “会制造出斯内普教授！”

    沉闷的教室里突如其来的笑话，插中了所有人的笑点。

    大部分聪明人都一口气把笑声憋了回去，只有一两个闭嘴慢了的同学，不慎泄露出两声嗤笑，立刻被斯内普眼睛里射出的死光，贯通了脑门。

    看到那几只迷途羔羊脑袋上冒出的硝烟，再没人敢作声了，所有人低头看着面前的教科书，极力避免跟讲台上那个杀气腾腾的物体发生目光接触。

    斯内普慢悠悠地在前面来回走了两遭，把全班每个人的灵魂都审视一遍。

    “不管这话是谁说的，我很佩服。毕竟，讲一个完全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把手中的粉笔捏成分子式。“我建议这个人再勇敢一点，在我把他揪出来之前主动选择退学，这样可以把将要忍受的痛苦降到最低。”

    哈利几乎要窒息了，他伏在桌上，恨不能跟桌子融为一体，双手交叉，紧紧抱锁在肚子上，只求那张嘴巴这会儿不要再落井下石。

    还好，它消停了。

    然而，斜前方另一张嘴巴却不在管辖范围。

    “教授！”斯莱特林的马尔福高高举手，比那个门牙万事通举得还标准。“声音是从他们那传出来的，他们还上课吃零食！”

    哈利听到全班所有人一起回头，颈椎发出的咔嚓声。

    紧接着是死神脚步的回响。

    一双黑得像乌鸦翅膀一样的皮鞋出现在哈利低垂的视线里。

    “站起来。”有人冷冰冰地说。

    哈利站不起来，他被冻在了椅子上。

    最后是斯内普抓着他的肩膀，帮助他站了起来。

    “真……不是……我……”哈利依旧弓着身子，紧紧按住自己的腹部。

    这反而让斯内普起疑。

    “你怀里藏着什么？”

    “希……希望和梦想……”哈利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交出来。”

    “没有了，都破灭了……”

    斯内普真的火了，粗暴地拨开哈利的手臂，扯了一把他衬衫上鼓起的地方。

    突然之间，他呆住了。

    他看见一张波特的脸，张开大嘴，吞下了他的右手。

    片刻之后，他用毒蛇吐信般的嗓音低声说。

    “放开，否则你会后悔生下来。”

    哈利赶紧把上下颚骨打开到最大的程度，用诚意证明如果能放开，他别提多想放开。

    斯内普用足以杀死一匹马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打算撬开咬住他的两排牙齿。

    康嗤。

    左手也被叼住了。

    两个人，三张脸，在原地僵持许久。

    罗恩已经绝望地快要钻进药品柜了，等着看好戏的马尔福则因为看不到被斯内普身影挡住的哈利，而感到莫名其妙。

    其他同学也十分好奇，但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一探究竟。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斯内普镇静地说，不过不像在宣布下课，而是在下达死亡通知，“接下来是波特先生一个人的课堂纪律补习，如果有谁愿意跟他一起上，可以留下。给你们十秒。”

    三秒不到，教室里的人跑光了。

    只有罗恩舍生忘死地站着旁边。

    “教授，求你不要杀他，他真不是故意的，他长了青春期的烦恼……”

    “闭嘴，韦斯莱，去给坩埚点火。”

    “天哪，他不会好吃的，相信我教授，您不仅不会解恨还会过敏……”

    “韦斯莱，叫醒你的脑子，我要你做分离药剂！”

    “哦……”

    接下来，是另一场灾难。

    罗恩VS分离药剂。

    罗恩——霍格沃茨一年级学生，擅长吃炸鸡腿与牛肉布丁，喜欢的漫画是《疯麻瓜马丁乔治历险记》，目前的职业规划：单口相声演员，战绩：屡战屡败

    分离药剂——霍格沃茨七年级上半学期期末考试常备考题，制备过程使用三十七种材料，共分五十二个步骤，能有效分离人体表面长出的各种病变，战绩：每年KO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在校学生。

    战斗开始，罗恩选手率先出击，他气势万千地挥拳进攻，却被对方一招飞身十字固制服在地，斯内普教练示意暂停比赛，对罗恩选手进行技术性指导，第二回合，罗恩选手反攻为守，但五招之后，仍被对手的夺命剪刀脚夺去了意识，短暂休息，第三回合，罗恩选手逃至场外，分离药剂选手穷追猛打，对他连续使用正手劈砍、后空翻踢、下落肘击，罗恩选手跪地求饶，哭喊着要退出比赛，却被教练强硬制止，第四回合，第五回合……

    在体验过技能表上的所有招式名称之后，鼻青脸肿的罗恩选手，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幸运女神的眷顾，终于在第二十四回合，勉强拿下了分离药剂。

    他将黑白两色左右分离的溶液放在细口瓶里呈递给斯内普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形。

    斯内普看却也不看他一眼，只顾吩咐哈利：

    “喝下去。”

    哈利没有片刻犹豫，拿过瓶子，一滴不剩全灌进嘴里。

    能摆脱当下这个局面，就是敌敌畏他也愿意喝。

    分离药剂下肚，不出三秒，哈利脸色渐渐发红，直至绛紫，头部和胸腔的尺寸逐级加大，整个人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两只眼里冒出火花。

    罗恩从没见过核电站爆炸，但他觉得，如果有哪个核电站想炸的话，就会变成哈利这个样子。

    他惊恐地看着斯内普：“教授，这现象正常吗？”

    斯内普脸上蒙着一层只有死士才有的阴翳。

    “韦斯莱，行行好告诉我，我说过好几遍要用吸血蝙蝠翅膀，绝不能用果蝠，你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听得很清……”罗恩停住了，“等等……如果他肚子里本来就有一堆果蝠翅膀，会怎么样？”

    会爆炸呗。

    轰隆一声，哈利嘴里射出一道超电磁贯通炮，整个地下室升起一团蘑菇云。

    待震荡平息，浓烟散尽，哈利和罗恩剧烈地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斯内普无影无踪。

    天上地下，各个角落，哪都没有。

    两人的脸色齐刷刷发绿。

    “你把他炸没了……”罗恩颤抖着说，“我们上哪买个赔给学校？这得多少钱，我妈非扒了我的皮……”

    这时，一道希望的曙光照射下来。

    哈利的衣服里传来两个声音。

    “他在这！”

    “闭嘴，你这个……”

    哈利跟罗恩对视一眼，赶忙撩起衣服。

    原先那张脸不仅没消失，斜上方还多了点东西。

    “一个巨大的鼻子！”

    “呃，不……那是斯内普教授的脸……”

    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然后——

    北塔楼顶层特里劳妮刚刚徒手搭好的三十层扑克塔被他愤怒的吼声震塌了。

    哈利赶紧放下衣服，拿起书包贴在胸前。

    “罗恩，逃吧！”

    他紧张地抓住罗恩的胳膊。

    砰！一阵烟雾，罗恩也消失了。

    “罗恩——”

    “嗨，我在斯内普隔壁……”

    哈利只好又甩下书包，拉开衣服，看到了自己新的组成部分。

    现在好了，他整个正面跟一个保龄球似的，有三个圈，可以照着命运大三角狠狠扔过去。

    “咱们就这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肚子上那个哈利还挺看得开。

    一听这话，脑袋上的哈利失魂落魄地捶胸顿足。

    胸口上的两张脸被震得头晕眼花。

    “停下，波特！到校医院去！”

    对啊，斯内普和罗恩又不会藏起来，庞弗雷夫人会相信我的！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哈利爬起来飞速冲刺。

    “警告你，如果半路上敢让谁看见，或再碰触其他人，我绝对会送你去跟祖先团聚。”

    “请放心，绝不让任何人看见！”

    结果刚一出门，就被一脸坏笑靠在墙边的马尔福堵个正着。

    “受了什么严刑拷打，动静那么大？”他幸灾乐祸地问。

    “警告你，让开，别碰我！”

    马尔福冷哼一声，两步逼到哈利面前，一把推在斯内普脸上。

    “碰了又怎么样？”

    砰一声，马尔福长到了哈利波特的后腰上。

    “就跟你说别碰！”

    “你故意的！”

    “别吵，快去！”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五人一体向着校医院狂奔。

    然而，命运的车轮依旧无情地碾压着他们，一路上事故频发。

    西莫跑过来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纳威跌倒在哈利身上，米丽森嫌哈利碍事伸手就推，潘西见米丽森消失，上前揪住哈利的胳膊，互相追逐的韦斯莱兄弟一起撞到哈利身上，费尔奇闻声而来，要抓扰乱治安的哈利去见麦格教授，麦格教授说我就在旁边，波特先生你跟我来……

    他足足凑够了两拨魁地奇球队，才好不容易跑进校医院。

    庞弗雷夫人却不在。

    急诊室里坐着一只海狸。

    不对，哈利看错了，是那个叫赫敏格兰杰的万事通。

    她穿着足足比她大了三圈的白大褂，坐在用医疗图鉴垫高的椅子上，撑着诊疗桌，摆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

    “庞弗雷夫人呢？”哈利问。

    “吃午饭去了，我给她代班。”

    “她叫你代的？”

    “不，是我的公民责任感。”

    哈利转身要走，海狸却扬起鼻子，有板有眼地指出：

    “是意外制造出的融合剂对吗？它让你跟其他人合为一体。”

    哈利惊讶地看着这个金牌万事通。

    “我是从你身上的药味，还有你衣服里鼓起的人脸看出来的，您好，麦格教授，还有斯内普教授。”她拿起一个放大镜挡在右眼前面，对准哈利，“我还知道最初的病原在哪，就是肚子上那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对不对？”

    “太对了，大师救我！”

    海狸把手从过长的袖子里伸出来，提着拖到地上的下摆，围着哈利转了几圈，展览着亮晶晶的门牙，充满自信地说：

    “你很幸运，我在书上看过这种情况。你得的是突发性情感失调面部增生综合症，俗称人面疮，是内心积攒的压力过大，秘密过多，与体内过量的肾上腺素及魔法混合，发生魔化作用，进而产生的具象病灶。所以，它与其说是生理疾病，不如说是心理疾病。”

    “她说中了，我就是这个情况。”许久不开口的肚子哈利，这会儿莫名兴奋。

    海狸稍微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

    “既然肇事者本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听听他的心声吧。你需要我们怎么帮你排解心中的苦闷？”

    “给我爱。”

    “这种从长期人际关系中产生的精神有机化合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那么至少一个温暖的抱抱，给我，我就离开。”

    “我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

    她话音未落，被哈利一把抱住。

    “蠢货！撒手！”

    “不是你说听他的吗？”

    “我就听听，没说照办！”

    为时已晚，海狸出现在哈利的脖子上。

    “你这专业八嘎！”

    哈利抱头蹲在地上，为自己的愚蠢懊悔不已。

    罪魁祸首却安慰起他来：

    “别气馁，其实门牙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我确实是压力和秘密的化身，只要你把内心的秘密大声说出来，我准保自行消失。”

    “别想我会相信你！”

    “爱信不信，不信就保持这样好了，反正我不难受。”

    听了这话，哈利身上的其他脸，一下子站到了病原体那边。

    “你最好说出来，波特先生，无论如何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

    “哈利，说吧，谁没有几个秘密？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说啊，波特，否则我告诉我爸你今天的变态行为，你就惨了！”

    “大不了我们堵住耳朵，不听还不行吗。”

    在七嘴八舌十五个人的催促和劝说下，哈利只好投降，绞尽脑汁地酝酿了几分钟，连珠炮似的大声说出一连串秘密：

    “麦格教授喜欢一个平均年龄十二岁的少年摇滚乐队！斯内普教授会吃掉上课没收来的零食！马尔福上次跟他爸爸在学校走廊里趁着没人玩举高高！罗恩昨天晚上的梦话是‘呜呜呜，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女朋友’！格兰杰书包里有一根专门用来磨牙的软木条！纳威上礼拜尿床！”

    “说你自己的！”几个当事人一起怒吼。

    哈利抓耳挠腮考虑了半天，叹了口气，望着天，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

    他有气无力地嘟囔起来：

    “我每天早上都照镜子称赞自己英俊。我会把晚餐里不喜欢吃的蔬菜剩下。我上课会走神。我从洗手间出来会忘了洗手。我不爱收拾房间。我睡觉喜欢搂着枕头……”

    “不许避重就轻！”

    “给我认真点！”

    “是你害我们变成这样，你要负责！”

    你快说啊，说啊，说啊……

    在无数人的声讨中，哈利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呆立许久，再次睁开时，变了一种眼神。

    有点魔怔，有点邪性，有点瘆人。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诡异的笑声从他牙缝里挤出来，满屋子乱飞。

    其他人都被这种声音吓得闭上了嘴。

    “哼哼哼……哈哈哈哈，”冷笑变成了仰天大笑，哈利忽然蹿上一旁的桌子，振臂高呼，“挤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们以后都不会孤单寂寞了！全人类都应该选择这种命运！战争、歧视与隔阂，都将得到根本的消灭！这就是命运的指引，让我们组成命运共同体吧！”

    他说完，跳下桌子就往外跑，出了大门逮谁抱谁。

    不出五分钟，走廊上的人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吃饭回来的庞弗雷夫人都没能幸免。

    收集了几十位命运共同体的哈利，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球藻，他继续发出那种邪恶的笑声，朝着楼下大厅滚滚而去。

    在礼堂吃饭的近百位师生，只见一个《夺宝奇兵》里一样的巨大滚石从楼梯上冲下来，气势汹汹直奔人群，许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被囊括进了最先进的划时代生命体里，迎来了人类的新纪元。

    等到午饭时间结束，霍格沃茨一大票人已被强行塞入人类补完计划，得以幸免的那些，全部躲进寝室，锁上门虔心祈祷，整个校园如战后废墟一样狼藉，只有一座小山一样的“面团”，堆在大厅中央，气喘吁吁。

    哈利的疯狂劲过去了不少，现在他只觉得身体沉重，无限疲惫。

    其他融合在一起的人也能深切地体会到这种无力。

    大家的呼吸节奏越来越接近，慢慢地，所有人一起睡着了。

    只有最初那张肚子上的哈利脸还保持着清醒，他带着满足的微笑，半睁着眼睛，用一种非常享受的心情，轻松地唱着歌。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家都是人——”

    他一边唱，一边注视着大厅一角，没过多久，那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邓布利多朝这边走来。

    校长看见这座“面面俱到”的小山丘也有点吃惊，不过还是面不改色地来到跟前。

    “要是知道动静这么大，我该早点下来。”他看着那张唯一没有熟睡的脸，为难地说。

    “你来也没用。”肚子上的哈利开心地大笑。

    邓布利多不置可否地推了推半月眼镜：“玩的也算痛快了，该回去了吧？”

    “是吗？我倒觉得意犹未尽。”

    邓布利多耸耸肩膀，从胳膊下面拿出一大本装帧华丽的硬皮笔记放到哈利面前。

    那是一本将近二十年前的毕业纪念册。

    他将纪念册一页页翻开，专门找到那些有个红头发绿眼睛女孩和黑头发戴眼镜男孩的照片指给哈利。

    “你最初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两张脸显现出来吧？很遗憾，总有些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即便你我之辈也是如此。”最后，纪念册停留在一张两人的合影上，“所以，能否用替代品凑合一下呢？”

    肚子上的哈利盯着那张照片愣了一会儿，对邓不利多说：

    “可以拿近一点吗？”

    邓布利多满足了他的要求，哈利一口吃掉了那张照片。

    他将硬邦邦的纸放在左边臼齿中间认真地嚼，一会儿又倒到右边，就仿佛魔法胶片有什么很好的味道。

    嚼了很久很久，他咕噜一声把它吞了。

    “满意了？”邓布利多问。

    哈利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有点小遗憾。”

    “我能效劳吗？”

    肚子上的哈利看看上下左右的同伴们，有点狡黠地说：“只差一个，就满一百了。”

    邓布利多捋着胡子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那待会你要自己善后。”

    “我保证。”

    邓布利多苦笑一下，朝着哈利没有闪电的额头伸出手，然后在一阵烟雾里消失了。

    百人一体成就达成。

    不知过了多久，哈利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惊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体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衣服下面，再没了那些惊悚的脸。

    他热泪盈眶地跳起来，想找谁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一回头，只见除他之外的其他九十九名受害者，还融合在一起。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看着一大团受害者，劳苦大众也看着他。

    最后，哈利在那堆面团朝自己碾过来之前，率先说道：

    “我立刻去做分离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