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今歌刚出房门，丫头们便纷纷低下头来，一副低眉顺眼的眼子，今天的王妃可不好惹。

    “走吧，去郑夫人那边。”她还没等众人回过味来，便吩咐道。丫头们一看，今天王妃怎么性情大变，就连声音也比平日里冷冽了几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宝珊已跟在了王妃的身后。这是什么情况？互相递了几个眼神后，她们发现王妃和宝珊已走了四五步远，便只得跟在宝珊后面，一队人向郑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及至来到老夫人的碧桐居，里面的丫头婆子也是惊呆了。王妃向来没有这么大阵仗过，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也极少过老夫人这边的。今日太阳都落山了，怎么反倒过来了，现在也不是请安问好的时候呀。

    “老夫人在吗？”

    “回王妃的话，老夫人在做晚课。”一位年纪稍大的嬷嬷忙出声回道。

    “那就不打扰她了，昨天那位姑娘住在哪里？”众人听到此处，皆在心里暗暗道，原来是为了昨天的这个戏子呀。

    “那位姑娘昨夜受了惊吓，大夫说要好好静养，不便见人，还请王妃……”她不好开口让凤今歌回去，只得将这话说了一半，怎料凤今歌见她这般不干脆，想起了尹侧妃那些话，更是料定了这里面定有什么猫腻。

    “王妃，那我们先行回去吧，等这位姑娘伤好些了，精神兴头足了，我们再来也不迟！”宝珊规劝着。

    “我是王妃，这府里的事情目前还归我管，我好心来看她，断没有她不舒服就拒人于门外的。”嬷嬷听了这话哑口无言，也是，她是王妃，就连郑夫人也不好直接对她说不见就不见的，更何况是一位暂居府上的姑娘。

    “王妃请容老身去回禀一下老夫人。”

    “去吧。”

    说罢，那老嬷嬷便告退而去。

    凤今歌虽今日气势上很足，但却是心虚不已。她素日里不曾责骂过下面的人，更不曾借势欺辱这些老嬷嬷老妈妈们，今天事已至此，她偏要看看这位尹侧妃口中的姑娘到底是谁。只得强撑着学宝珊平日里的样子，与这些人“理论”，实则内心已紧张到边缘，更害怕郑夫人过会将她赶出去，让她在王府里颜面尽失。说起这位郑夫人，她并非王府亲眷，只是云王小时的乳母。云王当时出宫建府的时候，皇后十分不舍，也十分担心，郑夫人便请旨跟了王爷一起出宫来了。因自小便喂养过云王，大家在府中对她也甚为恭敬，称呼她为“老夫人”或“郑夫人”。云王对她也甚为孝敬，时时过来请安问候。

    “王妃。”那位嬷嬷带着消息回来了，凤今歌此时心也是在嗓子眼上，不知道郑夫人要怎么拒绝她呢。

    “夫人说，王妃想去看的话就去吧。”

    “老夫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但内心也窃喜起来。

    “只是夫人吩咐，说姑娘昨夜受到的惊吓过重，不宜带太多人前去，王妃和宝珊……侧妃两人前去便好。”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唤宝珊为宝珊姑娘了。说罢，她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侧身退了一步，众也也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凤今歌从窃喜中慢慢清醒过来，那个戏子难道和王爷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老嬷嬷一直将她俩带至碧桐居后院，推开房门，便说道：“王妃，侧妃请！老身在门外候着，如若有什么需要，叫老身便是。”

    宝珊忙随着凤今歌一同进去，稍后便掩上了门。两个人如同做贼般，全都心慌起来。

    “王妃，尹侧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会让你来瞧这位姑娘！这要是让王爷知道我们还抓着昨天的事不消停，岂不更让他生气。”

    “你闭嘴，来都来了，岂有不看的道理！你要是不想看，你就站在这里，别动！”说罢，便不想再理宝珊，一个人提步转过紫竹莲花彩蝶屏风，来至里间。

    那位姑娘此时还躺上床上，昏睡不醒。她打起帘子，走至床前。

    “啊，宝珊！”

    屏风外的宝珊，听见她喊自己，语气里全是慌乱，便赶紧跟了过去，一进来，便看到凤今歌呆坐在床榻边的毯子上，一脸惊愕。她想上前赶紧扶起她，就那么一瞬，她也看到了，那张脸，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她一时间也惊地说不出话来，凤今歌侧过身抬眼看了看她，四目相对，两人眼里俱是波澜！

    昨夜的王爷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张脸，才宠幸了这个戏子！想到这里，凤今歌脑子里顿时回想起了宝珊与云王的种种。

    ****

    “赶明儿我让她去你府上当差可好呀。”

    “那好，妹妹这般厚爱……”

    “姑娘，宝珊这辈子跟定了姑娘，哪里也不去！”

    ****

    “妹妹说笑了，妹妹如若真担心我这藏书阁，不如将这位宝珊姑娘送与我，如何？”

    “原来你是真的惦记着宝珊呀！”

    “小姐！云王只是玩笑话，姑娘切莫当真！”

    ****

    凤今歌看着她，她亦看着凤今歌，两个人心中俱是惊涛骇浪。

    “原来，原来他那些玩笑是真的！“

    “王妃！”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的心一阵阵抽痛起来，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玩伴，两个俱是她最亲密的人，而她，却是横在他们两个中间的，那个……多余的人……

    她突然间笑了起来，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跑了出去。门外的嬷嬷见她这副样子，一时间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见她风也似的刮走了。

    房间里静静地，只剩下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宝珊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心中的骇然不亚于凤今歌。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自己会见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从来没有料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云王府。

    是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早就知道他的那些玩笑是真的！她原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时间却把无辜的人也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