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束霞光照进了房间。

    皇甫英男起床后拿着圣珠坐到梳妆台前，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要随身携带着苗疆圣珠，这很不方便。

    但若仅仅是不方便，倒也还好，最致命的是她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在迅速流逝。

    放下圣珠，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容颜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几根明显的白发揭示了一切。

    几天前，她便发现了白头发。

    每天早上梳头时，她都将几根白发扯掉，但第二天早上依旧会露出几根白发，而且一天比一天多。

    皇甫英男小心地将一根根白发扯了下来，足足有二十几根，比昨天多了好几倍。

    扯下白头发后她将发髻重新扎好。

    看着镜中年轻貌美的容颜，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脸颊，似乎是有些不舍一般。

    因为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样的容颜就会衰老，也许只要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但肯定不会太久。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说了也没人能帮上忙。

    其实她能说的也只有师父而已，如今师父已经找到了亲生女儿，一家人刚团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师父担心。

    也许还有季怀安可以说，有几次她想跟他说，但都没有说出口。

    她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有些害怕，他是大明太子，将来的大明皇帝，自己只是一个孤儿，自己要死了，他也许会难过几天，最多也就这样了吧。

    也许……没必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点燃烛火，将拔下来的白发一根本烧毁。

    “阿姐，你起床了吗？”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皇甫英男吹灭了烛火，拿起桌上的圣珠走过去打开房门。

    秀儿站在房门口，双方见过面之后，秀儿便一直称她为阿姐。

    “秀儿，你来了。”

    皇甫英男强颜一笑，师父的这个女儿不仅长得清秀水灵，而且性格活络，跟她冷冰冰的性格完全不同。

    她很羡慕秀儿，不仅不是孤儿了，而且还一直陪伴在那个男人身边。

    “阿姐，我陪太子殿下来看你了。”

    这里是西州城的一座大宅，季怀安将她们暂时安顿在这里。

    因为调兵遣将，军事繁忙，加上西境各城的治理都需要他安排，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季怀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了。

    “他……太子殿下……人呢？”

    “在前院跟爹爹说话，走……”

    秀儿热情地抱着她的胳膊，带着她走出房间。

    …………

    前院凉亭。

    葛老头跟季怀安隔桌对坐。

    他本名葛凡，在广陵城行凶后被官府追捕，用过很多化名，后来被迫替皇城司卖命，潜伏到西州城后才化名葛荀。

    此时西齐已经被大明收复，还是重新称之为葛凡。

    “前辈，可有找到解蛊之法？”

    葛凡摇了摇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英男虽是我的徒弟，但我一直拿她当女儿一般看待……”

    他当年收皇甫英男为徒，一是动了恻隐之心，二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

    这些年来，师徒二人行走江湖，相依为命，皇甫英男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在感情上，胜似亲生女儿。

    季怀安当然明白两人虽是师徒，但亦如父女，但不明白葛老头为何突然说这个。

    葛凡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晚辈不明白，还请前辈明示。”

    “秀儿跟你在一起，老夫不会干涉，但英男从小行走江湖，她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和皇甫姑娘才有话语权，还请前辈莫要棒打鸳鸯。”

    葛凡满满地哼了声：“老夫说了，英男也是我的女儿，难不成你还想将老夫的两个女儿都收了？”

    “有何不可？”季怀安无耻地笑了笑。

    葛凡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这小子不是大明太子，他真想一巴掌将其拍死。

    不过以季怀安的实力，他也拍不死，再说如果拍死了，岂不是让秀儿守寡。

    “你若能帮英男解了蛊，老夫可以考虑成全你们……”

    “前辈，你看看这个。”

    季怀安说着将一本古籍递过去。

    葛凡接过来仔细翻看起来，但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季怀安并未闲着，虽然没有找到解蛊之法，但却找到了关于苗疆圣珠的不少记录。

    根据古籍记载，只有苗疆圣女能够使用圣珠。

    很多古籍中都有圣女用圣珠解蛊的记录。

    “这上面写的可信吗？”葛凡看完古籍后问。

    “不知道，不过苗疆圣珠既然能压制蛊虫，那么必定能解蛊，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方法而已……”季怀安肯定地说道。

    葛凡点了点头，“蛊毒不解，终究不是办法，我带英男去一趟苗疆。”

    “前辈，我和你们一起去。”

    葛凡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是大明太子。”

    “那又如何？”季怀安咧嘴一笑。

    “胡闹，你关系着天下的太平，岂可冒险？”

    “南诏本就是我们的国土，本帅正好去收复南诏……”

    “你不是已经发兵去了吗？”

    “咳，本帅前去支援。”

    葛凡无语地摇了摇头。

    “爹，殿下……”

    秀儿拉着皇甫英男走了过来。

    “秀儿，英男……”

    季怀安迎上去，一手拉住一个，气得葛老头吹胡子瞪眼。

    最重要是女儿和徒弟都没有拒绝，似乎已经被这小子吃定了。

    他一生最讨厌权贵，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徒弟却喜欢上了大明太子，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季怀安也不理一旁生闷气的葛老头，将前往苗疆的事说了一遍。

    皇甫英男仔细听着，没怎么说话。

    倒是秀儿颇为兴奋，不过听到不带她时，又生气地撅起小嘴。

    …………

    次日卯时。

    天色未明，皇甫英男将圣珠包好挎在背上，一手握着佩剑，悄悄出了房间。

    季怀安原本打算七天后出发。

    但她没有听季怀安的安排，而是留下一封信独自走了，甚至连师父也没有说。

    苗疆圣女只是个传说，未必真的存在。

    她早上发现自己的白发更多了，她害怕季怀安看到她衰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