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白苏来看了林枫晚。

    她掏出一大堆在魔界没有用的灵源塞给了林枫晚，眼含热泪：“师姐，你要保重。我去执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了，可能许久都不会回来。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在她身后站着的张灵仙目光幽怨：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的小师妹给他送过灵源？不仅没送，他借的每一块灵源都被清清楚楚地记账，要去魔界了还要顺带坑他一把。

    不过，这到底是把他照顾大的师姐。玉霄道祖会考验他们的修为，却很少管他们的私事，从小到大出了什么事，他们一贯是找师姐帮忙解决的。

    “师姐，对不起，我们辜负了你的期待。”张灵仙垂着头说，“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等着我们混出头了，给你寄一点特产回来吧。”

    林枫晚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都走了，师父也闭关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现在连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话都不知道去找谁说去。”林枫晚叹息道。

    一旁带着他们过来的方云深瞥了林枫晚一眼，皱起了眉：“你的修为怎么才金丹期？你这一年究竟有没有好好修炼？”

    林枫晚选择摆烂：“弟子心中挂念在云冥大陆的孩子，一直静不下心神去修炼，自然没什么效果。”

    方云深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两个人离开了林枫晚的寝宫。

    凤梧仙宫内，接到侍女的来报，凤梧帝君眼神复杂地看向两个护法：

    “托你们的福，玉霄仙宫这一代宫主亲传差不多已经全废了……他们是和你们走得最近的人。”

    左右护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尖，不敢吱声。

    凤梧帝君又说：“我记得一开始小黄还挺正经，不正经的只有小明……后来小黄被小明带坏了，你们两个便开始一起去带坏别人了。若不是你们跟了我两千年，我还真要怀疑你们中是不是有个魔界的卧底。”

    两人还是不吱声。

    凤梧帝君叹息，刚到神鸟族的那时候，她满心仇恨，思想偏激，恨不得毁掉这个世界。是这两个人一直拉着她玩，陪她摸鱼逗趣，一起去偷偷摸摸做一些坏事儿，慢慢把她性格拉回来的。

    “罢了罢了，那两个孩子便多给一些资源吧，至于小渔……神鸟族的血脉流落在外是有些不好，你们俩下去把那孩子接回仙界吧，不许把孩子教坏了。”

    两人这才领命退下，而凤梧帝君，也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最近她的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太劳累了吧。

    现在没什么事，凤梧帝君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养着养着，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凤兮，小青，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她并不讨厌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看见昔日的故人。

    “小青，”她叫道。

    眼前背对着她的身影闻言回过头，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凤梧帝君猛地惊醒，心口便又传来一阵钝痛。

    “娘亲，娘亲。”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一团黑影冲了过来，扑进了凤梧帝君的怀里，像一只大号的鸡。

    凤梧帝君周身羽毛乱飞，怀里的黑影还在不断扑腾。此时正值鸟类的换毛季，于是怀中的东西每扑腾一下，就有纷纷扬扬的羽毛落了下来。凤梧帝君忍不住咳了起来，却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凤兮……”她叫道。

    她知道凤兮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智商只有三四岁，至今无法化形的小凤凰是从凤兮残躯里诞生的新的灵魂，但是她总是不可避免地把凤兮的名字套在它的身上，仿佛这样做，它就能变成那只小凤凰。

    她紧紧抱着凤兮，忽然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来人，传敖乙——”

    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敖乙在云冥大陆，她亲自把他扔下去的。

    凤梧帝君抬头看着半空，眼神空茫。

    在她的前半生，只有三个人会无条件地爱着她，他们都因为她而死。

    后来成名后，她的身边多了许多人，神鸟族和龙族的后辈把她当成偶像和长辈一样敬重，但是最开始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她已经忘记了母亲的身型容貌，多亏凤兮和敖乙，让她不至于把另外两个也忘记。

    刚刚小青的身形好像又有一点模糊了。

    这样不行。

    凤梧帝君抚摸着小凤凰的羽毛，柔声道：“凤兮，我们把敖乙哥哥接回来，好不好？”

    “好！”小凤凰懵懵懂懂地回答道，它不讨厌敖乙。

    不过接人这种事也得考虑策略，当初三家一起把人丢下去的，就她自己把人带上来了，似乎不太好。

    她于是给东华帝君传讯：“策儿离开仙界有些时日了，若是帝君想念，我可代帝君把他带回来。”

    过了一会儿，对面东华帝君冷酷地传回两个字：“不想。”

    凤梧帝君：“……”

    她又给玉霄仙宫柳梦长老传信，传的是同样的内容。

    片刻后，她收到了回复：“就当我玉霄仙宫没这个弟子。”

    凤梧帝君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孩子不就犯了一点小错吗，这多正常！为了一点小错把孩子的生死置于不顾，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是的，现在一千多岁，体格已经成人多年的敖乙在她眼里也只是个孩子。

    这事儿没人同意，她不由心塞起来。

    她在寝宫内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良久，又睁开，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她就是过度纵容孩子了，怎么了？能怎么了！

    她要下界！

    云冥大陆，司过与叶殊已经在苍岚宗的山下守了一年。

    他们平时打个妖兽，挖点灵药卖给苍岚宗，那边会给出比较不错的收购价格。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他还是练气三层。

    身边的司过，却已经是金丹期了，比这里的绝大多数修士修为都高。

    他们看不透司过，只当他是个没有灵力的小娃娃。而他们平日也接触不到太多人，司过的真实修为一直没有被发现。

    这一日，他们去湖边钓了鱼，一尾灵鱼上钩，两人正准备带回家打打牙祭。

    季灼在这一年成为了附近有名的散修炼丹师，这个身份让两人的生活质量有了保证。

    相比季灼，其他两位师叔就比较拉了。

    敖乙好歹找了个酒楼管事的工作，而谢天策，这家伙自从有钱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泡在了青楼楚馆，不仅如此，他还总试图带坏其他人。

    好在，另外两个师叔没有被带坏。

    不是因为他们太过正人君子，季灼这厮昔日也是个好色的，但是自从输光了钱在仙界的赌场里被迫穿上女装去卖艺后，季灼就对女色挑剔了起来。

    就苍岚宗山门口的那些，长得还没有他好看，通通pass。

    敖乙见识过了季灼的容貌，再看其他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若说将就一下不是不行，但，他为什么要将就？

    仙界顶尖富二代，怎么就不能找个最好的？

    就是可惜了，为什么季灼这厮是个男的？

    敖乙对此怨念极深。

    “叶殊，我金丹了。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10年我就能见到我娘了。”司过显得十分高兴，这一年，他们用系统找到了不少无人发现的宝贝，能增长修为的他吃了，剩下的被他留给了叶殊。

    他觉得自己好像用不上。

    “恭喜。”叶殊淡淡道。

    七岁的司过依旧十分活泼，话不要钱地往外蹦：

    “等我见到我娘了，我就把你介绍给她。然后我们一起上仙界，给你洗灵脉，再一起修行。”

    叶殊没搭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两人一路往家的方向走。

    这时候，司过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少爷？”

    司过脚步一顿，扭头回看，却见到一个老人正十分激动地看着他，激动中还带着几分恐惧。

    司过认出来了，这是从前给他倒夜香的一个老仆。

    “何伯！”他顿时兴奋地挥起了手，立马就跑了过去。

    老人却是在这时候打了个寒颤，他急忙偏开头，一边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一边说：“小少爷您认错了，我不是什么何伯……”

    司过不知道他为什么否认，还沉浸在遇到熟人的兴奋里：“何伯您怎么在这儿啊？是我爹来了吗？话说我一年没见我爹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何伯不答，正在这时，一旁客栈上传来一声怒骂：

    “何顺，你干什么呢？我告诉你，别想偷懒，你要是敢偷懒，我就报告给公子，让他先饿你三天！”

    老人听闻，急匆匆地就要辞别司过去干活。

    司过拉住他的手，皱了皱眉，面色不悦：“刚刚那个是谁呀？是我爹新招的仆人吗？怎么这么过分？你带我上去我跟他说，我就不信他还敢对我这样！”

    何伯不答，一心一意地想甩开司过。

    司过现在是金丹期，力气大得很。他虽然没抓疼何伯，何伯却也挣不脱他的控制。

    见走不掉，何伯急了，他不想真的饿三天，所以当即他眼一闭，跪了下来，对着司过磕头：“小少爷看在老奴照顾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不回去主家会打死我的！”

    司过一怔，松开了手，茫然道：“上头那个公子说的不是我爹吗？”

    何伯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老爷前年就没了，老爷带来的人也没了，司家也没了……”

    司过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什么意思？他爹死了？！

    他懵了，并且怀疑何伯在开玩笑。

    他虽然讨厌他爹，但是讨厌和希望他爹去死是两码事，当即他就慌了：“您说什么？您是开玩笑的对吧？我爹怎么可能会出事……他是不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让山贼给截了啊？”

    何伯神色复杂地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爷，道：“老奴也不知道。只听说是老爷得罪了仙人，让仙人杀死了。剩下的人仙人把姥爷带过来的那些人杀死了，至于我们这些没有修为的奴婢，都留下来了。”

    “仙人？”司过呆呆地问道。

    “是啊，仙人。现在司家那块地方，都被夷为平地了。”何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