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沐阳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两个孩子。

    “你说，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像谁？”

    “这小脸儿皱巴巴的，也看不出来像谁······”

    常晞摸了摸大儿子稀疏的胎发，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她们常家的女儿，那是个顶个的好相貌，何沐阳也是眉轩目朗，仪表不凡，按说他们的孩子也差不到哪里去才对！

    “长大了应该就不丑了······”她半是安慰、半是希冀地道。

    何沐阳却不以为意。

    “丑点就丑点吧，有什么要紧？”他伸手在小儿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男子汉大丈夫，又不靠皮相过日子，只要不缺鼻子少眼睛的就行了。”

    这叫安慰人吗！？

    常晞气得直接扭过头去！

    何沐阳一时嘴快，说出了那些“实话”，见妻子生气了，他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我也不是真觉得咱们的儿子丑。”他抚着常晞的肩膀，笑道：“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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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晞如今气性大得很，依然脸冲着墙不理他。

    谁知道，刚才被何沐阳拍了一下屁股的恬哥儿睡得本就不安生，现在又被何沐阳说话的声音吵着了，他连眼睛也懒得睁开，直接就把嘴一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常晞慌得赶紧转过身来，抱起了恬哥儿不住地哄着。

    兴许是被弟弟的哭声吓着了，哥哥恂哥儿也跟着醒了。

    看了看被常晞抱在怀里的弟弟，他也把嘴一扁，跟着张牙舞爪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洪亮得吓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在小小的产房里不住地回荡着，声音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常晞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何沐阳眼见不好，也慌忙抱起了哥哥，像常晞那样晃着，哄着。

    可他抱得不得法，恂哥儿不舒服，哭得就更厉害了。

    才短短片刻的功夫，何沐阳的额头上都冒了汗，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是与他平时的冷静自持判若两人。

    此时要是柳如云和文宏在场的话，肯定会被他现在的狼狈样子惊掉下巴······

    幸好，这样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隔扇那头的乳娘听见动静，连忙穿好衣裳，赶着过来接手孩子了。

    何沐阳赶紧把恂哥儿交了出去，他自己则是长透了一口气，只觉得看孩子比行军打仗还要麻烦得多！

    旁的事情再怎么棘手，总还有规律可循，有端倪可察，可看孩子却不一样。

    他们饿了也哭，困了也哭，热了也哭、吓着了也哭，拉了尿了也还是哭，哭得都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才短短两天的时间，上述的种种，他可全都亲身领教过一遍了······

    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丫鬟的声音传来：“老太君屋里的秋容来了，问两位少爷是怎么了？”

    这么快就听到动静了······

    何沐阳只得提高了些声音：“没怎么，一时睡得不安生，已经好了。”

    秋容却还是没走。

    “老太君吩咐了，让我瞧哥儿一眼，再给她老人家回话。”

    都是你惹的事！

    常晞横了何沐阳一眼，只得起身穿衣裳，让秋容进屋了。

    没想到，秋容前脚儿刚走，后脚儿甄妈妈就又来了。

    “太太让我来问一声，这儿是怎么了？”

    何沐阳和常晞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

    “没什么。”何沐阳只得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送走了甄妈妈，他有些头痛地问：“儿子们要几岁能开口说话？”

    常晞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听余妈妈说，一般都是一岁半左右，有的早些，有的还会更慢些······”

    夫妻二人相对坐着，相顾无言······

    *********

    参加了洗三礼后，还有几个平时跟常晞关系不错的女眷们特意过来看她。

    锦乡侯府的两个奶奶都来了。

    常晞忙让人端上新鲜茶果来。

    金二奶奶和山东的邹家，也就是常晴的夫家是本家，因着这层关系，她对常晞的态度更亲近了一层。

    看着桌上黄澄澄的蜜桔饼，她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一旁的金大奶奶笑道：“每次家里做桔饼，你都要吃五六块才罢，晞妹妹到咱们家里做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能看出来了。”

    金二奶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常晞则是含笑看了旁边侍立着的薛妈妈一眼。

    今天自己屋里的吃食，全是她准备的。

    实在是个细心的人······

    自己屋里一下添了两个孩子，有她这个人从旁看着，自己也可以多放些心了！

    常晞越想越是满意。

    “对了。”金大奶奶又开口道：“你如今身上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常晞不习惯跟人讨论那些过于私密的症状，便含糊道：“旁的还好，只是格外容易累些，一日里清醒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

    金大奶奶闻言便微笑道：“这些都不妨事的，你不必担心。当日我生大姐儿时，也总是觉得疲累异常，有时候正跟人好好说着话呢，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无缘无故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些反应，正好跟常晞的情况如出一辙！

    “那后来是怎么好的呢？”常晞忙追问了一句。

    “后来，我婆婆请了宫里的一位姓顾的太医来医治，他不仅擅长看外伤，还对妇科颇有造诣，给我开了方子，吃了十几天，就有效验。”金大奶奶温声道：“妹妹不妨也请他来看看，兴许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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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奶奶说这位太医姓顾······莫非是······

    常晞忙问：“可是新晋的太医院掌院，顾太医？”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金大奶奶想了想：“只记得那位太医年过六旬的样子，满头银发，还留着一把长须。”

    “那就是了。”常晞笑了起来：“当日替我诊出双生胎的，也正是这位顾太医。”

    金大奶奶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方便了。”

    几人说得正热闹，常昭也抱着小女儿月姐儿过来了。

    “你们倒说得热闹。”常昭笑道：“我才一回头，就没了人了，你们也不等我一起过来。”

    “你自己来晚了，倒派我们的不是。”

    金大奶奶的语气十分轻松，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其实，也不只是她们心情愉悦。在这个风和日暖的天气里，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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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宫里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太子有恙的这半个多月，宫里也没闲着。”在金家两位奶奶走后，常昭才跟常晞说起外头的情势来：“皇上禀风雷之势，严令所有皇亲之家即刻拆除逾制建造的府邸，上缴封地田产······太子是皇上的心头肉，这是谁都知道的事，那些皇亲们生怕太子有个好歹，皇上会迁怒于他们，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便都一改常态，极力配合。现在到城中心去看看，一大片长街全被拆得断断续续、七零八落的，全都是那些王孙贵胄们的府邸。”

    常昭有些唏嘘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些年，他们捞得也不少了，却还人心不足······”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谁都无法回答。

    常晞陪着感慨了几句，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没见靖哥儿？”

    “他也来了，他父亲带着他在男客那边吃饭呢。”提起这个儿子，常昭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只爱跟着他父亲，前儿我在家会客，让他出来陪几个来做客的妹妹玩耍，他却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竟不肯过来。才几岁的小孩子，就讲究起这些来了，倒叫我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常晞想起上次见面时，靖哥儿那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男孩子家，长大了，自然愿意跟父亲更亲近些。”她安慰着常昭：“月姐儿也是个懂事的，有她陪着你就很好了，两个孩子凑在一处，反倒聒噪得慌。”

    这是常晞的心里话。

    常昭笑道：“你家那两个小子，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我们方才可都见识过了，我婆婆稀罕得什么似的，直夸那两个孩子中气足，将来肯定有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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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中气足，不过是吵得人头疼罢了！”

    想起昨天两兄弟那惊天动地的一哭，常晞依旧心有余悸。

    “对了，今天大嫂怎么没过来？”常昭又问起常家大房。

    “大太太病了。”常晞微微摇了摇头：“大嫂要随侍左右，不能过来了，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礼，还说了不少歉意的话。”

    常昭不由得皱眉。

    自打入秋之后，大太太三天两头就说自己身上不痛快，其实都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大伯父不待见她，她有怨没处撒，就在家装病，想引得丈夫关注。

    大伯父没见有什么表示，反倒把大奶奶折腾得够呛······

    可常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姐妹俩絮絮说了不少闲话儿，一直到下午，常晞支持不住露出疲色，常昭才告辞回去了。

    【作者题外话】：昨天的一章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发出去，今天补发昨天的，稍后还有今天的，一共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