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的恭维言不由衷，可何沐阳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索性跟常晞耍花枪：“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常晞才不接他的招，“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一转身进屋去了。

    何沐阳却紧紧跟了进来。

    “从明天起，我就要去宫中当值了。”他换上了一件玄青色的亵衣，歪在床上，右手支着肘，饶有兴致地看着常晞在妆台前涂面脂。

    听见这话，常晞的手微微顿了顿。

    “不是说每月的初二和十六办理手续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她一边卸下耳环，一边侧着头问道。

    果然，无论平时怎么闹腾，只要一说到正经事情，她总是会第一时间回应自己。

    何沐阳的心情大好。

    “我去拜访了东宫都尉毛大人。”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轻松：“他曾是圣上的御前侍卫，后来被指派了东宫卫务，一路升到现在。他做官一向稳健、又粗中有细，最能体察上意，如今他既然让我即刻入职，想来是宫中默许的，我听他的安排，总不会出什么错。”

    常晞赞同地点了点头。

    以后，他去了东宫，了解消息更为方便，又可以更好的保护太子，避免宫中的“意外”再次波及到太子的安危，以后太子跟何鸿阳的关系也会疏远，可以说是一箭数雕了。

    前有何鸿阳不分轻重地在皇帝龙体违和之时擅自接触兵部，用心可诛；后有何沐阳以绝对优势在围猎上拔得头筹。此消彼长，相信如今皇帝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何沐阳这边。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特意赏了那盔甲，还安排他去太子身边当差，变相拒绝了怡妃想要拉拢何沐阳的意愿了。

    于是，常晞笑着问他：“毛大人怎么样，还好相处吗？”

    “他是山东人，跟你也算是半个同乡了。”何沐阳笑道：“他对我当日在秋围上的表现赞不绝口，还说要约我去象山，跟他也比试比试呢。”

    能得到领头上司的认同和赞许，以后的差事就好当了一半！

    常晞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是山东人，想来是吃惯了本邦菜的······家里有做鲁菜的厨子，手艺很正宗。”她想了想，道：“等以后有机会，不如请了毛大人和她夫人来咱们府上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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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跟何沐阳想到一块去了。

    “你说的很是，不过眼下还不急，我先去熟悉熟悉环境，如果要邀请，我会提前和你商量的。”他说着，就转移了话题：“以后我不在家，那边的动静，就要靠你多留意了。我也跟三弟打了招呼，外院的事，若是杜安他们拿不定主意，就让他们来回你，三弟会帮着在中间传话的。”

    杜安他们不能进内院，有了何沛阳帮忙，自己就方便多了！

    “也该摆一桌酒，好好谢一谢三弟才是！”她笑得明媚。

    何沐阳的心就像漏了半拍似的，语气也变得舒缓低沉了起来：“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他不是也经常借你的书看吗？还把那本《曲工杂记》拿到外面去显摆，逢人便说自己的运气好，添了个好嫂嫂呢！”

    何沛阳的性子还是这么活泼跳脱。

    常晞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明艳而璀璨，就像天上的星子，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何沐阳的手轻抚上了她的脸，慢慢摩挲起来。

    “你明天还要早起······”常晞的话未说完，屋里的灯烛已经被吹灭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里却是春意盎然，处处流淌着暧昧的气氛。

    窗台上娇艳的虞美人摇曳着动人的身姿，那颜色红得像一团火，带着地龙熏蒸出的融融暖香，直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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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晞在一阵朦朦胧胧的窸窣声中睁开了睡眼。

    旁边的褥子已经空了，簇新的鸳鸯绣被掀起了一半，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

    她立刻一翻身坐了起来。

    “二爷呢？”

    外头的紫英端着水盆进来了，悄声笑道：“二爷已经醒了，在盥室里洗漱呢！”

    还好没有错过！

    常晞点了点头，由紫英服侍着洗了脸，又用牙粉擦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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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何沐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常晞这才回到屋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突然寅时起床，谁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困的。

    幸亏他们是轮班制的，要不然，别说保护内闱了，光是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这一条，就够当差的人喝一壶了。

    紫英有些心疼地道：“卯时二刻给太太请安，还有好几个时辰呢！您再睡一会儿吧！”

    常晞想了想，还是没有客气，脱了外衣裳，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天色已经发亮了。

    睡个回笼觉的感觉真不错！

    此时的常晞已经把早起做事情的雄心壮志抛到了脑后，小小的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来开始梳妆。

    三寸来长的两把红木梳篦斜插在单侧的发髻上，梳柄上画着几支嫩黄色的梅花，素白的花蕊根根清晰可见，做工精细非常，一看就不是凡品；双垂珠的耳坠子反射着晨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小片漂亮的珠光。

    不得不说，何沐阳买东西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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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给旁人也买过，所以才会这么有“心得”······

    常晞暗暗腹诽着。

    路上，她遇到了也要去给邹氏请安的萧合环。

    萧合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萧合环，常晞总是有些看不明白。

    她时而真心帮着自己，同仇敌忾，时而却又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老是反反复复的。

    常晞无意去刺探她的内心。妯娌之间，能够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彼此见到了，能和和气气地说些家常话，也就可以了。

    今天的萧合环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不仅跟常晞打了招呼，还主动问起了何沐阳今天出门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常晞笑道：“就是早起有些不习惯，看来以后还是得调整作息才行。”

    萧合环含笑道：“咱们这府里住得就算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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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伯府的位置确实有些偏远。

    “是啊！”常晞笑道：“要是再远些的人家，每天寅初就要起来，根本睡不成觉，索性就在城中找一间客栈住着，休沐时才能回家去一趟，拿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客栈反倒成了他们的家了。”

    还有这样的事？

    萧合环有些好奇地问道：“城中的地价可是寸土寸金，要是那些家里清贫、只靠着俸禄银子过日子的官员，没有钱住客栈，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下了衙就赶紧回家去吃饭、睡觉了。也能睡上两三个时辰，再从家里步行一个多时辰，在天色未亮之前赶到宫门外等候，直到清晨的钟鼓声响起了，才会放官员们进去······”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上房的门口。

    邹氏竟然不在屋里。

    “亲家周太太来了，咱们太太和大奶奶都去了花厅，正陪着亲家太太喝茶呢！”

    这么早就过来？

    常晞和萧合环面面相觑。

    “太太也没有想到，赶忙就过去了，连早饭没顾上吃！”连一向笑呵呵的甄妈妈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无奈：“太太叫我跟两位奶奶说一声，今儿不用请安了，且在这里略坐坐，用些茶果，一会儿直接去给老太君请安，也就是了。”

    二人只得进了上房。

    甄妈妈端了茶水，就退到了门外头，等着邹氏回来。

    萧合环就朝着常晞眨了眨眼，问她：“你说，周太太这么急着过来，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常晞大大方方地道：“恐怕和上次来过咱们府上的那位周家小姐有关。”

    萧合环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道：“也不知道她是来雪中送炭的，还是来撇清关系的。”

    这一点，常晞也不能确定。

    她跟周家并不熟。

    “反正晚上也要给太太请安的。”常晞笑了笑：“到时候看看她的表情也就知道了。”

    这倒也是！

    周氏向来是七情上面，半点儿心事都藏不住的······

    萧合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