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姑娘咬牙切齿：“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沈凝微笑：“多亏你没有这样做，你们现在做得就很好。”

    邓姑娘一怔，重又上下打量沈凝：“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件事？对了，你说你看到了我娘？”

    “我是天师，董阿妹被我拍死了，范文博被我救下，不过他的元气几年之内是不会恢复了，另外，范家人已经知道他和焦儒婴的事，想来不会再扶持他了。”

    焦家只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对焦儒婴尚且如此，范家却是传承了上百年的世家，真正的名门望族，子孙众多，一个不行还有另一个，没有必要扶持一个有瑕疵的，更何况，范文博也只是个同进士而已，一眼望到头的前程。

    “范文博没死？”邓姑娘瞪着沈凝，恨不能吃了她。

    沈凝轻笑：“他这样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邓姑娘怔了怔，忽然笑了，她挺直腰背，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姓焦的不是被我娘害死的，他是被焦夫人派来的人用被子活活捂死的，真是便宜他了，我本来想让他多活几年的。”

    焦儒婴的那副样子，生不如死，多活一天都是惩罚，现在死了，反而是解脱了。

    邓姑娘侧头看向邓母，她将范文博交给董阿妹之后，便起程进京，既然焦儒婴回到京城了，那她就要手刃仇人。

    快到京城时，她去了邓家祖坟祭拜亡母，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死去十年的母亲，母亲知道她没有死，担心她，因此一直没去投胎。

    或许是上苍垂怜，也或许是母女连心，她能看到母亲的亡魂，也能与母亲交谈，她说她要去报仇，母亲制止了她。

    焦儒婴身体不好，是因为被董阿妹吸了阳气，而全身溃烂，则是邓母所为。

    她们没想让焦儒婴去死，她们要让焦儒婴一直活着，人不人鬼不鬼，毫无尊严痛苦万分地活着。

    不过，焦家不允许，于是焦儒婴死了，死在自己的亲人手中。

    沈凝问道：“你在这里等着，是在等焦儒婴的鬼魂吧，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不让他再有来世？”

    沈凝是对着邓母说的，耳边却传来邓姑娘的惊呼声：“娘，您真是这样想的？”

    母亲执意要来这里，而她也想看看焦儒婴变成鬼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来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竟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两个人同归于尽会变成两个鬼，而两个鬼如果同归于尽，那便是魂飞魄散。

    邓姑娘不知道鬼如何同归于尽，但听这位天师这样讲，那一定是有办法的。

    邓母被沈凝说出心中的秘密，她不再隐瞒，看向女儿的目光里充满慈爱：“娘对不起你，不应该给你选了那门亲事，娘甚至没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娘能做的，便是让那害你的人永世不能翻身。”

    今天是焦儒婴的头七，他是新鬼，没有多少鬼力，邓母想要带走他轻而易举。

    沈凝冷冷地看着邓母：“你要带他去何处？”

    鬼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邓母一定知道什么。

    沈凝一边说，一边向身后摸去，邓母打个激灵，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沈凝，可她刚来时在鬼市的鬼客栈投宿时，听那里的鬼说起，京城里来了一位女天师，年纪很小，可法力却不小，鬼客栈老板一家子，就是她罩着的。

    现在看来，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女天师了，女天师这是要对她动手了吗？

    邓母慌忙跪下，她不怕魂飞魄散，可是她却担心连累女儿。

    “距离邓家祖坟十里，有片池塘，我在祖坟时，族中长辈曾经告诫不能往那里去，塘中有一鬼兽，不但吃人而且吃鬼，所以我便想将焦儒婴的魂魄带过去，大不了就是拖着他一起跳入塘中。”

    沈凝来了兴趣，没想到京城附近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有时间一定去看看。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时辰到了，焦儒婴要去城隍庙领路引了。

    果然，一条鬼影从焦家飘了出来，沈凝只看了一眼，差点吐了。

    太恶心了有没有。

    她见过无数鬼了，这么恶心的也不多见。

    跟着她一起来的青烟和独荒也给恶心得够呛，二鬼已经后悔了，早知这玩意这么恶心，他们就装病请假了。

    可是鬼怎么装病？

    所以二鬼只能硬着头皮飘过去，一个拽着左胳膊，一个拽着右胳膊，便要往沈凝这边飘，沈凝连忙摆手：“滚一边去，别往我这里带，就在那儿，别动，我叫鬼差来领人。”

    邓母脸色大变：“天师，这姓焦的坏事做尽，还要让他转世投胎吗？”

    沈凝捂着鼻子，真是的，变成鬼了还这么臭。

    “他这么臭，怕是想去修河堤都没有鬼头肯要他，下油锅都要把油锅熏臭了，你放心，以我对阎王的了解，他会直接去投胎，畜生道。”

    就这恶心死鬼的样子，想投胎成猫猫狗狗小可爱是不可能的了。

    畜生道？

    邓家母女全都松了口气。

    邓姑娘忽然跪下，给沈凝磕起头来，沈凝皱眉：“你有事求我？”

    “是，母亲为了我，错过了投胎的大好机会，小女子想求天师，渡家母入轮回。”

    哎哟，她听人说过，有些道行高深的天师，是能让人去投好胎的。

    沈凝没有拒绝，这对母女虽然是在报仇，可是手里没有人命，她渡了邓母，也是有功德的。

    没错，沈天师就是这般现实。

    那边邓家母女互诉离别之情，沈凝则捂着鼻子焚了黄纸，刚刚听到锁链声，青烟和独荒便扔下焦儒婴跑得远远的，焦儒婴已经恢复了神志，知道眼前的天师要对付他，他早就想逃了，可是被两只鬼拽着，他动弹不得。

    现在恢复自由，焦儒婴掉头就跑，沈凝呵呵一声，一张符扔过去，焦儒婴便不能动了。

    “一个刚死了七天的新魂，还敢在本天师面前造次，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你不进畜生道谁进畜生道？当癞蛤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