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陌把程锁锁带回了自己的酒店套房，反正房间够大，足够两个女孩住。

    三人进了房间，程锁锁早就在主卧里面睡下，只剩沈戾和温陌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温陌见他没有走，刚好自己也不太困，干脆把两条腿勾在沙发扶手上，背对着他，翻看着手机里来自各类人的新年祝福，类似于“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这样的句式，能从除夕一直发到年初一。

    某种程度上说，中国其实是个很重仪式感的国家，总是在麻烦和问候中建立微薄的感情。

    温陌回复了几个深度合作的客户，球队的小崽子们，朋友们，甚至泛泛之交也收到了温陌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全部回复完，连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陈韵的父母每年除夕都会邀请她，但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之前为了照顾陆以宸，每一次都拒绝了。

    她其实不过节，一直是这样，今年怎么就突然执念了起来。

    沈戾突然开口，“你事先怎么没告诉我你来酒吧了。”

    “今天除夕，我以为会打扰你。”温陌语气平淡，只有自己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怨怼。

    不是怨他今天来晚了，她好像是在怨自己，为什么还是离他的生活那么远，除夕竟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张医生今天回南城了，林浅的状态不太好，我走不开。”这是沈戾的解释。

    其实他不说，温陌也能明白，但好像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

    的关键是她没法强行融进一个不被接纳的生活圈。

    “你现在要正式接替一个哥哥的位置吗？”温陌站起身来，“那你快走吧，别回去晚了。”

    结果被一道力量扯了回去，跌坐在沈戾腿上，他的掌心滚烫，力道是柔软如棉的温陌所不能承受的，“你在闹什么？”

    “我闹了吗？”温陌对上他深如潭水的黑眸，“从文化广场到这里，你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所以是我瞎了吗？”

    “说什么？你说了吗？”他两个反问句，急切想得到答案的神情，不说生气，至少情绪有别于平常了。

    “那我说，最近发生的事几乎每一件都很突然，你那些内疚的情绪中有没有一丝是在责怪我。”就是这么自私，他们有很多次可以直面这个话题，但都选择的缄默，今天温陌挑破粉饰太平的外衣，就是要听到他亲口说出。

    “没有。”他脱口而出，答得斩钉截铁。

    “我知道。”温陌在他怀里低了头，为自己的卑劣和自私感到羞耻，“我没闹，也没生气，你快走吧。”

    伴随着起身的动作，口袋里的U盘就是这个时候掉出来的。

    温陌心口一紧，连忙蹲下身去，已经有一只大掌先于她把那拇指大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就是今天初阮臣给你的东西？”

    “你给我。”温陌作势要去抢，被他轻而易举锢在腋下，拿U盘的那只手举高，不给他一厘机会触碰。

    “里面是什

    么？”

    “给我。”温陌只剩一个意念，有些腌臜，不堪，丑陋，她可以把心切成烂肉一样咬着牙被别人揭开，忍不了被沈戾知道。

    要说温陌离他生活遥远，自己何尝不是裹挟着快要溢出来的私心藏着无法喧之于众的秘密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她从来没觉得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消失，不过是各自哄骗着自己冠上爱的名义去自动忽视，她差点就要在沈戾限定的温柔里觉得他们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她抬手拂了拂胸口的位置，挂在那里的两枚戒指融合了温陌的体温，她一度以为它们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可是现在想想，他们到现在根本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在一起都没有说过，里面有多少臣服欲望的成分，谁说得清。

    沈戾说：“我占有欲强，这件事情你要是感受不到，那我现在告诉你，不算晚吧？”

    “你凭什么有占有欲，我俩真的确定关系了吗？”又当又立，她恨不得咬破舌头。

    沈戾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反问：“没有吗？”

    温陌趁机把东西抢回来，想再去看沈戾的神情，他已经不给机会，推开温陌的身体，出了门。

    沈戾的名字生生堵在喉咙里，温陌只能看他冷硬的背影随着“砰”的关门声消失在视野里。

    酒店60楼能俯瞰整个扶安，温陌仿佛能眺瞰到文化广场那一点，初阮臣给她的U盘里是霍教授猥亵女学生的

    证据，东西是他前女友给的。

    他也说了，这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何况温陌公司正是上升期。

    温陌虽然没让对方得逞过，却也实实在在肚子里窝着气想为沈戾求一个前程似锦，显然是无用功了，他沈戾哪轮得到温陌付出成这样啊。

    大概就是命，想起来还是脏。

    她把U盘揣进兜里，这一揣就被各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冲淡，以至于她后面才发现那U盘里的内容除了提到了温陌，还提到了钱书晋这省委书记拉入敏感范畴，成为他如履薄冰的开端。

    大概就是命！

    第二天，温陌买了两张机票，和程锁锁一起回了南城，程父早在昨晚温陌把她带回酒店后他就自己先回了南城。

    上飞机前，程锁锁问沈戾什么时候回。

    这个问题温陌没法答，她昨晚睡得熟，大概是不知道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可是下一秒，她望着温陌的眼，“两个哑巴怎么可能谈得好恋爱呢？”

    年初一的机场人并不多，空荡荡的候机场里装着两颗空荡荡的心。

    “我发个消息给他，告诉他我们回南城了。”

    温陌没拦，很快，手机屏幕被她举到面前，只一个“好”字，至于那个多久回南城的问题他没答。

    “这是吵架了啊？”程锁锁好像喝到烂醉睡一觉起来，对他们更感兴趣了些，“说说吗？”

    温陌不是不知道昨晚沈戾被气到了，也知道他可以向之前一样，对她发一通脾气，但

    是他没有。

    就连程锁锁也说，是她有些有恃无恐了。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