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陌在酒店浑浑噩噩一直呆到除夕，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终于在这天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同样浑浑噩噩的还有程锁锁，陈韵说她在扶安不肯回家，程远峰直接去拿人，结果人不见了。

    温陌接到这通电话恰好从窗帘缝隙中看到今天竟然出了薄薄的太阳。

    林清执的葬礼早在温陌来扶安之前就已经过去了，生活会惩罚每一个抱有侥幸心理的人，温陌尽管再怎么逃避再怎么做一个胆小鬼，还是免不了被推到这一步，虽迟但到。

    看着外头车水马龙许久，换了一身黑衣服出了门。

    据说林清执是唯一一个不在系统里却依然葬在烈士陵园的人，葬礼很低调，可是该为他伤心难过的人一个都没有少，林浅，程锁锁。

    他的离开，好像突然给所有人都按了暂停键，随着湮没进尘土，也成为了好多人心口无处诉说的秘密。

    温陌是在烈士陵园找到的程锁锁，那时阳光正处在最高处，温陌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她笼罩。

    她抬起一双猩红的眼就这样看向温陌，最后无声落泪，落在墓碑前的青沥石板上。

    温陌能察觉到的关于程锁锁的改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程锁锁之间总是少了那么一份纯粹，总是会让着她，真正把她当亲妹妹宠，因为总记得她欠了别人一个爱人。

    因为，她能从一些细枝末节平中感受到，林清执其实并不

    完全排斥程锁锁。

    虽然后来程锁锁也告诉她，从西措回南城的前一天，林清执就明明白白拒绝过她了，就算知道西北一行是他们最后一面，她还是会先离开，因为人总是要先爱自己才行。

    即便如此，有些人在心里留下的痕迹依旧那么深刻，是因为这一次太永恒吗？再也生不出意外，所以永远有一道遗憾留在了那里。

    不清楚！当事人都说不清楚，温陌更是无从所知。

    那天，两人去了扶安市文体中心的酒吧街，九点之后的除夕夜外头竟然是热闹的，程锁锁前所未有的的酣歌醉舞，完全不在意欢场后，会如何的徒增寂寞。

    玩到后面，温陌也有些舍命陪君子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也一直记得沈戾说起拓哉宰治妻子去世，他身上那些感同身受的落寞。

    她只是觉得今天不陪她疯这一场，怕是没有第二次了，温陌其实是个把寡淡无情装在表面的重情重义的人。

    两个长相张扬的姑娘很容易就勾起了男人的注意力，温陌尚且有理智，从舞池里扒出程锁锁，一边指着油腻男的鼻子警告，一边发消息发给了沈戾。

    男人明摆着就是奔着打响新年第一炮才出来寻乐子的，“都是出来玩的装什么忠贞烈女，你朋友看着也不像是有男朋友的人，过了除夕就是春你何必阻止别人交配。”

    温陌不知道这男人醉了没有，很想让他

    自己好好听听，是怎么厚着脸皮把这么下流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陌打算忍忍了事，不打算回应。

    结果对方说什么都不让人走，他看温陌长得漂亮，手上还戴着戒指，不知死活的开口，“有男朋友的也行，我们就爱玩有男朋友的，我开的卡就在那，帝王套随你喝。”

    这一幕让温陌想起，她跟程锁锁结缘就是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场景，总有那么一些下头男自以为是的能掌控全天下的女人。

    当时就给温陌气笑了，电光石火间，程锁锁直接拎着酒瓶往油腻男头上落了下去，“你敢调戏你姑奶奶？”

    你看，程锁锁一直很勇。

    深红的液体顺着头颅滑下，分不清是酒液还是血液。

    躁动的音律突然被人群惊叫得掉了拍。

    也就是这之后，温陌发现这家酒吧的老板竟然是初阮臣。

    “温陌，你是我的天煞克星吗？”

    温陌在昏暗灯光中无法分辨他的表情，只知道今晚遇见他，是福亦是祸。

    福是，还好有他，让程锁锁免去了一场除夕夜醉醺醺进局子的C蛋经历。

    祸是，因为他，温陌和沈戾恋爱之后第一次吵架导致不欢而散。

    他一句，“除夕夜就不去打扰警察叔叔了，私了吧，帝王套算我的。”这事就这么了了。

    程锁锁喝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蹦了，“没钱还出来装大头泡妞，手段还这么低劣，小虾米，去头去尾都不食。”

    温陌

    蹲在花坛前，仰着头，像是哄小朋友一样，轻声细语，“回去了，行不行？”

    “回不去了。”

    “对不起。”无由来的一句道歉，其实她既不擅长哄人也不擅长道歉，也不知道程锁锁醉成什么样了，陪她喝到烂醉，惹是生非，总觉得应该有这三个字。

    程锁锁只顾埋着头，抿着唇，一个劲的摇头。

    初阮臣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来将两人打断，他确实是有话想对温陌说，有东西想给她，恰好今天碰上，该说的自然要说，谁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温陌带队比赛不过是春天的事情了，如今都到了冬天，她不经意拜托的事情，他也算是给出了回应，好歹追过一场，总算是为她做了一件事。

    沈戾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也一眼就认出了初阮臣，两人相对而立，男人轻拍她的肩膀，温陌脸上有他久违了的轻松释怀的神情。

    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他们俩的关系没有好成这样。

    所以又是什么时候好成这样的呢？

    他没上前打扰，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等待，直到温陌察觉，投来目光。

    夜色阴沉，风起云涌，浓云蔽月，沈戾头一回来晚。

    温陌和初阮臣互道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把程锁锁扶上车，很快，混入的车流，成为文化广场路上普普通通的一辆。

    可是清醒着的人都感受到了今晚的气氛怪异，是因为什么呢？

    温陌没问他为什么这个

    点才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了，况且她从来都不愿意太依赖一个人不是吗？

    她嘴角下抿，空空的望着城市夜景灯火，望着越来越浓的云层，对除夕的感受反而越来越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