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圆从衣服的袖口处拆出一根线来，然后从两层夹布里头找出了一个极小的纸包，将它递给了一旁的太医，“麻烦院正帮忙看看，这个东西是不是能引起陛下的腹痛？”

    院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对着一包莫名的粉末也有些紧张。

    虽然担心，却还是挑起了一点点在鼻端闻了闻，然后又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东西，这叫散风粉，若是吃下肚的话，确实是会引起盗汗腹痛等症状。”

    裕丰帝想了想自己昨日晚上遇到的症状，然后又将手递给了院正，“你给好好看看，确定一下。”

    院正这完全不敢马虎，全神贯注地给裕丰帝把过脉之后，又让另外两位经验丰富的太医给看过了，这才肯定道：“齐姑姑所言不虚，陛下确实是因为服下了散风粉才腹痛盗汗夜醒的。”

    慧妃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眼下的所有情况都与她最开始的设想南辕北辙，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指着顾锦圆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陛下下药。”

    相对于她的愤怒，裕丰帝显得十分淡定，甚至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挂到了脸上，他看着顾锦圆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太医院的院正连忙道：“陛下一直有一些痛风的症状，最近又是发作的季节，前段时间太医院给开的药，陛下一直不肯服下……”

    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了，黄公公这个时候连忙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后怕道：“陛下，都是老奴的错，这事儿是老奴跟齐姑姑说的，原本是想着齐姑姑是殿下的人，这一向陛下对齐姑姑的话相对来说好入耳一些，便将这个东西给了齐姑姑，让她……”

    黄公公说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看着顾锦圆的目光带着几分埋怨的样子。

    然后才接着道：“只是老奴着实没有想到，这个齐姑姑竟然会这么大胆，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让陛下吃下去，这……官银竟变成了私银。”

    顾锦圆淡淡道：“你给我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了么？既然要让我去，就得要接受我的方式，让你不要插手，我没说错啊！”

    黄公公吓得要死，连忙道：“陛下，这可都是这个齐红的自作主张，跟老奴没有关系啊，奴才没有让她这么做的。”

    慧妃的脸色陡然间难看了起来，这竟然是裕丰帝本来就要吃的药。

    顾锦圆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慧妃道：“娘娘这下知道了，奴婢行事的方式虽然不对，但是也不是乱给陛下吃什么药。

    而且，若是这个什么七日离魂散是我给陛下下下去的话，怎么样也不会在同一日给陛下吃这个散风散，这不是直接暴露了我自己么？”

    慧妃的脸色变得极为勉强，顾锦圆这才转向地上跪着的春兰道：“那么，到你了，你该好好解释解释，是不是真的将你手里的药给了我，然后再好好解释解释这个药是从哪里来的了。”

    春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哪里还有那样清晰的逻辑去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知道她这会儿已经辩无可辩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上面的人，然后闭了闭眼睛，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裴砚神色一动，却见顾锦圆对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然后就听到春兰悲愤欲绝的声音，“殿下，奴婢一心为了您，也信了您，结果您竟然就这样将奴婢抛弃了，奴婢心里不服啊！”

    说完忽然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把匕首，精准利落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血往前溅了出来，太子的面色有些发白，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其他人也亦然。

    似乎谁都能猜到这个宫女会在这个时候自戕。

    慧妃哆嗦着嘴唇，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太子，这个宫女是你的人，而且从她的屋子里翻出了陛下所中的毒药，你是不是也欠陛下一个交代。”

    太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向裕丰帝道：“父皇，儿臣这个时候的辩白无疑是苍白的，依儿臣看，不如请锦衣卫好好查查，宫里的宫禁问题。

    今日查出了这么多的违禁药品，而且听说此前裴娘娘也因为私下用药而导致终身不育，可见在这一块儿，宫里的管理着实有很大的漏洞。

    儿臣不知道这个药是从何而来，但是儿臣可以完全配合，父皇甚至可以将儿臣关起来，待所有的事情都查明之后，父皇必然会亲自给儿臣一个清白。”

    裴砚也站出来道：“陛下中毒是大事儿，关系到我大启的国本，今日明大人带人查出来的这些药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不光是殿下，就是我们这些臣子，也确实忧心宫里的安全。”

    李守正也同意裴砚的提议。

    于是裕丰帝便让明尧去将相关所有采购进出宫禁的人都严查一遍。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有一个人招得比谁都快。

    顾锦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才拿到顾青山从宫外送过来的药就被抓住了，这也不知道是谁筹谋了多少年的一条通道，让她利用上了，结果却让她跟着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这个时候尽快交代，才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所以在明尧一出来问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件事情给认了下来，而且还把柳儿给揪了出来，“你来说，你来说，我的药都是我这个宫女去替我拿得，都是她帮我联系的。”

    柳儿魂都快要吓没了，知道顾锦月靠不住，却没有想到她把自己卖得这么快。

    柳儿也是没有见过大风浪的，在锦衣卫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镇定可言，当即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如此前三挂四，你推我，我推你，一条庞大复杂而繁密的线路便被扒了出来，甚至连宫外的机构都被抽了个底朝天。

    顾青山头一个就被控制住了，因为他是最新交易的那一个。

    慧妃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坐不住了。

    因为明尧带了一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