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心里原本就有些气，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

    当即便带着情绪道：“这百里氏是我们大人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虽然我知道大人对顾小姐与旁人不同，但是也请顾小姐多少还是顾惜些，这般糟践了，可不只是钱财的事情，还有我们大人的心血。”

    顾锦圆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墨池说完那话之后其实自己也有些后悔，偷眼打量顾锦圆的神色，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

    这就是他与书山不同之处，对于裴砚来说，可能墨池才是最贴心的那一个。

    因为他的忠心是毫无保留且不问原由的。

    裴砚对顾锦圆丝毫不设防，他也就没有办法对顾锦圆保有恶意。

    “我且问你，你觉得你们家大人和裴家的关系如何？”

    墨池一下子有些愣住了，不大明白顾锦圆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顾锦圆明显就是在等着他得回答。

    所以墨池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老实道：“顾小姐既然自己明白，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我明白不代表你明白，我现在跟你说这个话，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你们家大人如今与裴家正在彼此试探，彼此消耗。

    若是你家大人输了，从此他可能会对裴家低头，或者被裴家打压，不管是哪一点，我想你都不愿意面见吧？”

    听到她这话，墨池连忙摇头道：“当然！”

    “所以，那些产业真的还重要吗？”

    墨池这才明白过来，看着顾锦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这就去。”

    虽然裴砚没有说，但是顾锦圆有眼睛，裴砚跟前的两个小厮，一个墨池一个书山。

    两个人都是一般在他左右，可裴砚明显对墨池更为信任。

    这种信任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实际上非常非常难得。

    那就只能说这个人他值得裴砚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么裴砚与裴家的关系，哪怕不用明说，墨池也不会不清楚。

    如此一来，听到顾锦圆这话，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能想得到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了。

    这也就是墨池方才下定决心的原因。

    江右连带着江左一带的生意场上，忽然间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非但影响了裴家的许多产业，甚至还影响了官府的税收。

    这样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上头的注意，陛下一道旨意下去，地方上哪里还跟怠慢，哪怕是裴家人也不得不在这样的威亚下现原形。

    裴老太爷看着桌上呈上来的东西，一旁的心腹脸色也很难看，“我们在江右的四五十家铺子已经倒了一大半了，而且还有好几条商路也因此而断。”

    裴老太爷没有说话，心腹便接着汇报，“不过百里氏也差不多，只是他们这些年发展得太快，所以一时间还没有伤其根本，而这两块巨大的生意空缺都叫其他那些小鱼小虾补上了。

    尤其是这两方的地方官，原来还有一个本来就是五爷的人。”

    裴老太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东西，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陪着他旁边的人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这似乎不是书辞的行事风格，你们确定查清楚了，这百里氏背后是他的人？”

    心腹因为这句话而面色微变，实际上这个结果是前些时候裴家四老爷传过来的，他得消息如何能错。

    话音才落，就有人带了消息进来。

    待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裴老太爷竟然笑出了声。

    一旁的心腹还没有看到里头的具体情况，不由有些纳闷儿。

    “老太爷……”

    “你看看！”

    待那心腹看到那信之后，脸上却是难免惊愕，指着那张纸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

    “原来说来说去，是我动了这小子的逆鳞了。”

    裴老太爷这话里头多少有些自嘲的味道，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我原本想着他和他父亲是截然不同的性子，现在才能看得出来，原来……都是一样的。

    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出生就比别人高，从来就比别人好，却忘了，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是容不得情种的！”

    这还是涂洲来的消息，原来当初中州赈灾钱粮的事情，最后竟然是百里氏解决的，出面的人却并不是裴砚，而是那个顾锦圆。

    想想自己从小培养到大的孩子，结果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与家族抗争不说，还将这么大的产业拱手相让。

    裴老太爷想想就觉得无比可笑。

    一旁的心腹却是仍旧担心，“老太爷，现在怎么办？如此看来，五爷对那位顾小姐，怕是真的上了心了。”

    还有一句话，心腹没有说，就好像当年裴砚的父亲一样。

    裴老太爷目光阴沉没有说话。

    当年，他可以镇压裴砚的父亲，给族里立威，但是现在却不行了。

    如今裴家子弟凋零，虽然看着还是如从前一样，行动之间都有人捧着，也没有人觉得青州裴家不行。

    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代裴家实在没有人了。

    也就出了一个一个裴书辞和一个裴兆林。

    但是裴兆林的短板太明显，没有多少大局意识，而且才能远远比不上裴砚。

    裴老太爷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也是裴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秉承了理念。

    那就是……一切都是为了裴家好。

    为了家族，个人什么都不算。

    心腹默默地等在一旁，在老太爷开口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决定是什么。

    哪怕是现在，也没有知道，裴老太爷心里到底是裴家更加重要一些，还是眼下他的家主地位更加重要一点儿。

    良久，裴老太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对面的人。“你还记得我多少年没有在官场了吗？”

    这话问出来，心腹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道：“老太爷您已经致仕三十年了。”

    是啊！

    三十年，当初是以他身体支撑不住为由而退的。

    但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实际上是他站错了队，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压着族里的孩子，不让太过于冒头。

    一直等到如今的皇帝继位，才终于敢让孩子们大胆向前，但是已经晚了，时机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一个裴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