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医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的恐惧再也掩饰不住。

    顾锦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然后拿出几封信来扬了扬，“足足四封信呢！而且奇怪的是，此前在中州倒是没见蒋太医这般想念家里人，到了青州难道是什么事儿让你触景生情了？”

    实际上顾锦圆在扬那几封信的时候，蒋太医就看清楚了，这每一封都被拆开过，里头的内容分明已经被看到了，包括那些巨额的银票。

    他盯着顾锦圆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转身就想跑。

    两道黑影闪过，然后他就看到了两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走吧！”顾锦圆上前，伸手提溜住了他的领子，“咱们去殿下和裴大人跟前解释解释吧！这一路以来，你也算是帮了不少的忙，那些灾民的事儿，你出力不少，再看看你的表现，以殿下宅心仁厚的秉性，大约不会要你的命。”

    蒋太医的两条腿都软了，此时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拎在手里，半点儿挣脱不开。

    待太子和裴砚看到她把人丢进来的时候，也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锦圆没有多加干预，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裴砚同她的想法一样，太子迟早要遇到这样的事情，眼下是在外面，而且周围还有他们在，是个让太子锻炼的机会。

    好在，太子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恩威并施软硬兼具，蒋太医最终痛哭流涕地供出了幕后主使。

    意料之中的是那位裵太太。

    顾锦圆这才知道，裴老太爷让裵太太上青云峰还有这个顾虑。

    她看向一旁的裴砚，意思很明显，现在要怎么办。

    “她不在，不是还有裴兆林么！”

    裴砚一句话直截了当，秦岩则将蒋太医给拎了出去。

    “先生，姑姑，幕后之人是宫里的么？”

    太子在他们要走之前忽然问道。

    实际上他此时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所以顾锦圆只是笑了笑，然后就走了出去。

    裴砚看着他道：“殿下心里要有数。”

    对于裴婉晴来说，这个时候动太子，有些太蠢了，属于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是裴家仍旧下了手，那就说明，裴家的筹码并没有完全押在裴婉晴的身上。

    裴砚心里嗤笑了一声，果然还是裴家一贯的作风。

    蒋太医的事情处理得悄无声息，太子一如既往地出门。

    但是裴老太爷案头的消息却是一封接着一封。

    待看到整个江左江右的商户几乎都被挤兑得无路可去的时候，他这才猛然惊觉，这个三年前横空出世的百里氏似乎一直都被自己忽略了。

    准确地来说，是他误判了。

    “这竟然是裴砚手里的产业！”

    这三年来，江左和江右一直是裴家许多产业中的重要部分，盖因此地距离皇权甚远，不至于与那些皇亲贵族们抢地盘惹了眼。

    同样又方便上下打点。

    而百里氏的介入，一度让裴家十分恼怒，可是很快裴家就发现这个百里氏的消息甚至比他们还要快。

    那就只能说明，对方的来头很大，背景很硬。

    能比裴家还要灵通，除了宫里的那几个，就不做他想了。

    因而裴氏一直选择避其锋芒，纵然有几次，让他们怀疑这背后的操纵的人与裴砚有点儿关系，但是调查了就几次又不了了之。

    更不要说那段时间裴砚实际上就在青州为母丁忧，这样的情况下，是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一直到今天，裴家才刚刚动了裴砚的人，这边的反击立刻就到了。

    裴老太爷眉目沉沉地坐在书案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养大的孩子，原来竟然是个狼崽子。

    更没有想到，以裴砚那一向温和的性格，竟然会忽然做出这么强烈的反击。

    原本用来吓唬他的手段，好像反倒适得其反了。

    “老太爷，要不要，再将五公子叫回来一趟？”

    跟了裴老太爷多年的人清楚地知道眼下的情况，轻声出主意问道。

    裴老太爷却冷哼了一声，“他才多大，就凭着这么点儿手段难道就要逼得我对他低头？可笑！”

    “去！去把他之前与赵家的事儿抖落出来。”

    听到裴老太爷这话，心腹有些担忧，“老太爷，这样一来，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三年过去了，陛下对于镇国公府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哪怕现在对太子有所改观，但那也只是为了推出来挡枪，或者是因为前朝各种力量的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裴砚现在与陛下的关系不错，不代表可以触犯这几片逆鳞。

    裴老太爷看着面前的心腹，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叹道：“你说的也是。”

    裴家的目的是家族的兴盛，并不是两败俱伤。

    裴砚是裴家眼下最杰出的子弟，若是他失了圣心，那么对于裴家来说，实际上仍旧受伤不小。

    “派老四去趟江右。”

    裴老太爷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同时江右的消息也到了顾锦圆这边。

    百里氏不同于其他的商户，对于顾锦圆来说，这本来就是一支利器，不是为了谋利，而是为了对付裴家。

    所以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商场规则，她不需要懂，她下给墨池的命令就一个——拖死他们，或者耗死他们。

    这么多年，百里氏是如何起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裴砚会突然要去发展这么一个商业利益集团。

    但是他一直参与其中，只是从小到大的服从习惯，让他对裴砚将这么一个庞大的产业交给顾锦圆没有意见。

    但不代表他对此心里没有想法。

    这会儿看到顾锦圆做出这样的决定，难免会为裴砚不值，几次下来，脸上难免就带出来了。

    顾锦圆一眼察觉出了他的想法，当即便将他叫住了，“百里氏是你们家大人交给我的，且早就已经言明全权交给我处理，所以……不管我说的意思是什么，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去，断然不可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