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的成亲习俗不同人界。

    不拜天地，不拜父母。

    只拜彼此。

    礼毕，喜房内只剩下二人，周遭安静下来，帝释青却僵硬着身子望着坐在喜床上，头顶喜帕的江是安，迟迟不敢动。

    这一幕，恰如千年前两人成亲之时。

    他爱他，珍惜他，如今经历过许多，又多了些彷徨无措，生怕再冒犯江是安，惹得江是安不快，要离自己而去。

    “还不掀盖头吗？”

    在帝释青心绪不定的时候，江是安温和的声音就响起。

    他的视线虽被一片大红所遮挡，但不用看，细腻的心思也能猜透了帝释青的想法，和帝释青如潮水汹涌澎湃的爱意。

    江是安也不在意，问话间，见帝释青还没有动的意思，他便伸手自己掀开了喜帕，随即用清寂冷漠的眸看向帝释青，“一月不见，妖皇陛下胆子变小了许多。”

    帝释青紧紧张张地对着江是安，没敢说话。

    由爱故生怖。

    他是很怕江是安会因他的威胁而生气的。

    但江是安没有。

    空气中寂静一下，江是安敛回目光，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红纱轻幔，锦被铺床，与囚禁他时是很不相同的。

    稍加一想就知道，是帝释青仿照他们初次成亲准备的。

    江是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起身走上前，主动递上一杯酒，“帝释青，无论曾经如何，今夜一过，你便是我的夫。”

    “我愿生死相随。”

    “也愿你敬我，爱我，不弃我，尊重我的任何选择，好么？”

    帝释青刚刚还在想该如何哄人，惊闻江是安如此真挚且温柔的话语，他心中顿时被一阵热风吹过，如荒芜之地长出春草，撩拨得猩红的眸子里隐匿着欲望。

    帝释青不再犹豫，拥抱住他的天地人间。

    爱意像燎原之火在五脏六腑内灼烧，令帝释青逐渐湿润了眼眸，诚恳又虔诚道，“好。”

    “江是安，我发誓，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江是安“嗯”了一声，身体靠近帝释青。

    气氛变得微妙而潮热。

    帝释青眼皮轻颤，低头望着乖巧依靠在自己怀中的爱人，色泽明艳的喜服映衬得江是安肌肤莹白如玉，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在上面留下一抹鲜红——

    甚至是撕碎江是安的骨血，在他的灵魂深处烙印属于自己的痕迹。

    于是帝释青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闻言，江是安被鲜艳胭脂点缀的双颊明显更加绯红，他明白一向强势暴戾的妖皇陛下为何这样，想笑，但不能崩人设！

    江是安绷住要上扬的嘴角，长睫低垂遮住步步为营的算计，伸出莹白指尖解着帝释青腰封。

    这便是用行动告诉帝释青——

    可以。

    于是喜烛灭了，红帐垂落。

    接近清晨时分，帝释青依依不舍地哄着江是安睡去。

    他们胡闹了整夜，残留的柔情包裹着江是安，像是给细腻柔嫩的肌肤上了一层蜜糖，帝释青拥着人，炽烈如火的眼眸要将江是安烤化。

    【反派黑化值降低至0】

    正睡着，忽然听到监控系统的声音，江是安并没有诧异，反倒习以为常地在帝释青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子，睁开清润黑亮的狐狸眸。

    帝释青用粗粝的拇指摩挲过他朱红湿润的唇瓣，低头靠近打趣道，“方才不是一直喊累么，为何又不睡了？”

    江是安抓住帝释青的手腕，“如今你我已经成亲，希望你能遵守约定，放过天启宫的弟子。”

    “……”

    这句话，瞬间将屋内暧昧的气氛降至冰点。

    帝释青曈眸中顿时染上危险阴翳的光点，摩挲江是安的力气更大了些，似乎想要将他给揉乱，捏碎。

    江是安吃痛，眨眨眼，情欲未退的声音绵软，“先不要生气，夫君。”

    “我嫁你，你成了我的夫，仙妖两界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我便不希望你再因为仙门的任何一条人命，而被不明所以的人指责，辱骂了。”

    戾气在心头升起，帝释青表情却陡然僵住，他完全没在意江是安的解释，反而被江是安的“夫君”二字冲昏了头脑，不知所措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叫你，夫君啊。”江是安笑容愈艳，哄人而已，他拿手得很。

    帝释青一听，刹那间维持不住表情，他妖皇陛下的包袱掉了一地，顿时露出个耀眼的笑，将浓墨重彩的五官衬托得更加俊美，“好，安安说什么我都应。”

    ……

    新婚三日后，傍晚时分，帝释青陪着江是安一起送天启宫的弟子离开。

    看到自己寄以厚望的掌门竟为了他们下嫁于妖类，大长老老泪纵横，只恨自己无能，一个劲地拉着江是安哽咽。

    “安安……都怪叔伯……竟让你受这委屈！”

    帝释青就在身后不远处看着，江是安低下头，将父亲给他的那枚天心丹交于大长老，轻轻道，“叔伯，帝释青对我很好，你不用自责。安安还有烦请叔伯回了天启宫后，替我代掌掌门之责，振兴仙门。”

    “你不和我们回去了！？”

    大长老听完，心里酸痛得厉害，这妖域到处妖气遍布，根本不利于修士修炼，江是安选择留在这，即使放弃了自由，也是放弃了羽化成仙的机会。

    江是安轻轻摇头，“不回去了。”

    “掌门！”

    这下不止大长老惊了，众弟子也不同意。

    他们身子病弱单薄如烟岚的的掌门心灵圣洁又慈悲，与帝释青这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毫不相配。

    “妖域于您是穷山恶水之地，您与帝释青实力相当，为何不杀了他，再和我们一起回去？”

    江是安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夫。”

    “新婚之夜，我承诺与他生死相随，自然不会再做对不起他的事。”

    他原本生得清冷如山巅雪，说这话时，神情却温柔动人，湿润清明的狐狸眸仿佛被月亮投进光点，盈盈生辉。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之后，哑口无言。

    大长老看江是安意决，连连叹息，却没有再想让江是安离开，便很快带着弟子们离开了。

    而帝释青并非是听不到江是安的话。

    他讶然，没想到江是安竟真为了他放弃所有，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猩红瞳眸中翻滚着妖异邪肆的病态与痴迷。

    这一刹那间，他只想拥吻江是安，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