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平，你就骗骗老头子罢了，我是一点都不会信。”

    邹婆子早就憋不住火气，见施家一个赛一个胡说八道，直接一脚踹翻了面前椅子。

    施五娘听到声响，身子一颤。邹婆子年轻时脾气更差，凡是去邹家找邹老头办事，总少不了这出。

    “常老三为何一点事没有？若是护送碧婵，常老三才是上等人选，你说人被劫走，可常老三呢！”

    常老三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偷偷看了眼施平。

    施平动动眼皮，“他当时有事，出去给路知府帮忙，是我考虑不周，邹叔说过……”

    “好了！”

    邹婆子在他们中间转圈，“那我再问你，你真没有骗人？”

    施平回答得很干脆，邹婆子话音刚落地，他就已经动了嘴巴，“没……”

    “你用一个人来做保证，比如说老头子，若是真如你所言，那老头子没事，若不然他就……”

    施平沉默了一会儿，拒绝，“邹叔在我心里不仅仅是一位长辈，我是不会拿邹叔下赌注，若是邹婶需要，我可以拿自己！”

    邹婆子眯着眼睛看他，你自己根本不值钱！

    她再看邹老头，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样子，又觉得胸闷气短。

    猪队友！

    “哼！施平，骗谁都不要骗自己，你真这么想？”

    在施平不答应用邹老头做赌注的同时，邹婆子对于自己的想法已经确认了一大半。

    这背后少不了施平的手脚！

    “邹婶，我没骗人。”施平的回答一成不变，邹婆子对他的攻击，全被挡在了坚硬的外壳后。

    “老婆子，施平也不是……”邹老头看着施平呆呆的模样，心有不忍。

    施平是被他叫来帮忙，他还记得，施平一开始就不是很愿意。

    唉，他才是那个罪人，怎么都轮不到施平。

    “你一边去！”邹婆子甩开他的手，大步向着施平去。

    小弟们正在给施平处理伤口，看见恶婆娘走过来，还想折磨人，急忙挡在前面。

    就是不给邹婆子靠近！

    邹婆子大骂，“好，你觉得自己有道理！那你就告诉我，为何碧婵一离开，你就没安排人往家里来？”

    “你一点都不觉得，老头子会因为碧婵不见而被高家牵连？还是你觉得，只要碧婵被送走，高家就不会找老头子麻烦？”

    “所以，我的碧婵就是被你送到了高家！”

    邹老头串联起一整套信息，满脸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指着施平说不出话。

    施平蓦然抬头看人，冷冷道：“如果在邹婶心里我就是小人，我也无话可说。碧婵出事，我没第一时间通知家里，是我有错在先。”

    邹老头开始晕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到底应该信谁？

    “好！”

    邹婆子去书房端出笔墨纸砚，“你写一个‘永’字出来看看。”

    写‘永’辨明真假，是邹老头和三个孩子儿时的玩法，邹老头有一个办法，总是能从写出来的‘永’，看出三个孩子有没有说谎。

    百发百中。

    施平举举右手，哑声道：“右手受伤，我用左手。”

    邹婆子一愣，可老头子看的从来都是右手写出来的字，左手会不会认不出来？

    施平实在是太狡猾了！

    邹老头对她点头，都能认出来。

    好，邹婆子暂时放下心，盯着写字的施平看。

    施平写了一个七歪八扭的‘永’，邹老头看着字不说话。

    邹婆子研究着看不懂的形状，那边，施平已经开始收拾笔墨，她悄悄推邹老头，“你能分辨出来？”

    “嗯。”

    “邹叔，怎么样？”

    施平努力试图保持着平静，可语气中掺杂了挥之不去的紧张与压迫。

    邹婆子盯着鬼画符研究，邹老头看着字。

    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偷偷松气的同时，邹老头的眼神一闪一闪。

    “没事？”邹婆子头疼，又推了下邹老头。

    “嗯。”

    怎么还是嗯？邹婆子扭过头去看邹老头，此刻，邹老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默的盯着字看。

    “老头子，你也骗人啦？左手写的认不出来？”

    “嗯。”

    施平朝邹婆子笑笑，那笑容落到邹婆子眼中，极其刺眼。

    她掐了一把自己没用的男人，“回家！咱找自己儿子处理去！”

    邹婆子拽着人走，邹老头低头任由她拉，走到门口，邹老头悄悄回头，见到施平背过身时，嘴角带着一抹笑。

    所以，都是骗人的……

    邹婆子越想越生气，她明明就已经看出来施平在说谎，却还是让那个家伙逃过去，这下子没了把柄，闺女就等于没有线索。

    她闺女……

    邹婆子锤了几下邹老头的肩膀，“你说你啊，年轻的时候多厉害，一看就能认出来，他换了左手你就没办法了！”

    “嗯。”

    还嗯？邹婆子见他低头捂嘴，不由觉得怪异，拉开他的手看去，“干嘛……！！！”

    邹老头手上多出来一滩黑红色的血液。

    不宜动气！

    伤肝脏！

    此时，她们已经离开施家数千米，附近是不熟悉的建筑。

    两个心里有事的人，稀里糊涂走偏道。

    “救命！救命啊——”

    邹老头倒在邹婆子怀里，眼里全是悔恨，他呐呐道：“还是我害了闺女。一开始也是我说，马云氏是个奇女子，碧婵嫁过去我乐意，可后来马家人这么对碧婵！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还听信施家人的鬼话，所以青山不和我亲近，如今还连累到我可怜的闺女身上！”

    “我种下的孽果，又何必牵连到我的孩儿身上！”

    “咳咳咳——”

    邹老头嘴里不停吐血，邹婆子拿手帕不停擦拭，见他还要说，急得要哭，“别说了，别说了！你从来没有错！”

    “施五娘不安好心，可我一直觉得孩子没错。如今也是，是施平狼心狗肺，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他不是人！我从没怪过你！”

    “快救救他！”

    见附近的店主跑过来，邹婆子急哄哄喊道。

    好心人推了板车，几个人帮忙把邹老头抱到板车上，邹婆子握住他的手，整个人的心都在不停颤抖。

    少年夫妻，老来伴。

    邹老头疼媳妇，有善心，又爱孩子，几十年间的种种，邹婆子从不怪他，遇上这样的好男人才是她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