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退下来的战士？

    看着这个士兵，叶江毓不免又想到了崔泽西。

    大半年没有消息的人，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小叶——”

    有人轻轻唤她。

    她转头看去，是小一。

    “小叶，你先回去吃饭，我在这里守着，你一会儿来换我。”

    叶江毓想了想，点头应下：“好！我一会儿回来换你。”

    她走出病房，先去别的病房看了其他病患的情况，这才出了医院，回到家属区。

    她匆匆回到林奶奶家，林奶奶早已做好了晚饭等着她了。

    林爷爷林奶奶坐在厅里，林爷爷在看报纸，林奶奶守在留声机边上听着里头的评书。

    起初，叶江毓还以为他们在听电台里头的评书，走进来一看才知道是林奶奶收藏的唱片放出来的。

    随后想到，这个年头，电台里的评书近乎绝迹。

    也就林爷爷林奶奶这样的人家才有这些收藏。

    叶江毓见过林奶奶收藏的宝贝唱片，种类繁多，大多是评书，有‘三国’、‘水浒、’‘隋唐’、‘济公传’、‘杨家将’、‘铁道游击队’、‘红岩’等等。

    这些唱片林奶奶平日里宝贝的很，碰都不让碰的，也就闲暇时才会拿出来听上一听。

    叶江毓站在门边听了一耳，是‘赵子龙单骑救主’，此时正说到‘赵云心想：“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找到二位夫人和幼主！”赵云回顾左右，见只有三，四十骑相随。他顾不了许多．带着这些军校，转身就杀进曹兵的重围，……’说的抑扬顿挫，扣人心弦。

    林爷爷手上拿着报纸，却侧着耳朵听得聚精会神。

    瞧着他们听得这么入神的模样，叶江毓都不好打断他们了，便倚在门边陪着他们听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门口的异样，林奶奶朝门口看去，见到了叶江毓，站起身说：“江毓儿回来了。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叶江毓笑道：“这不是听这段评书挺精彩的，不想打断您二老的兴致嘛。”

    “什么精彩不精彩的，都没有吃饭重要。来来，快坐下来吃饭。”林奶奶停下了留声机，评书便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

    当时正说到：‘赵云命人将老军尸体挪到草丛之中，然后顺着老军所指的方向，催马追了上去．追了一段路又一段路，只见一群群百姓，相携而逃。赵云朝着人群小声喊：“甘夫人在哪里?这里可有甘夫人?”……’

    林爷爷拿着报纸，听得正得劲，这忽然停下来，感觉浑身都不舒坦了。

    他看向林奶奶嘟囔道：“怎么停下来了？”

    林奶奶可不惯着他：“吃饭了还听什么听？”随后又说：“你不是看你的报纸的吗？”

    林爷爷倏然一滞，犟嘴道：“我看报纸怎么就不能听了？我一心二用还不行吗？”

    叶江毓正巧端着饭盆出来，听见林爷爷这么说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林爷爷老脸一红，收起手中的报纸：“吃饭吃饭——”

    林奶奶轻哼一声，坐下来分起了筷子。

    叶江毓给二老装好饭，也给自己装了饭，坐下来便开吃了。

    林奶奶夹了块红绕肉给叶江毓说：“江毓儿，你多吃点。我看你上班这段时间人都瘦了。”说着又给她夹了块排骨。

    “我瘦了吗？没觉得呀？”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了，问你林爷爷看是不是？”

    林爷爷赶紧点头：“是，是！是瘦了！”

    叶江毓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多吃点。”说着也给林爷爷林奶奶夹了块红烧肉：“您们也多吃点。”

    这肉做的刚刚好，绵软合适，一咬就咬开了，老人家吃着也不费牙。

    晚餐的菜色不多，三菜一汤，红烧肉、土豆炖排骨、蒜蓉白菜，加一道萝卜汤。

    别看三个菜挺多的，其实分量不大，林奶奶算好了三人的胃口，煮的菜刚刚好能吃完的分量，绝不浪费一丁点儿。

    他们都不爱吃剩菜，何况这个天气把菜剩下到第二天也就馊了。

    吃饭完林爷爷才想起来，扔下一个重磅：“江毓儿，这个月崔小子就要回来了。”

    “啊？”叶江毓被这个重磅炸的晕乎乎的，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傻乎乎的轻啊一声。

    倒是林奶奶反应极快道：“老头子，你说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

    “嗐，我就问一声儿。”

    “他任务完成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这大半年没见，也不知道崔小子什么个样儿了？”

    林奶奶一连串问话问出了叶江毓的心声，她目光炯炯的看着林爷爷。

    两双眼睛盯着他，他微顿了下，避重就轻道：“他回来是为了上军校的事儿。”

    上军校？

    崔泽西要上军校了？

    随后听林爷爷问道：“江毓儿，你要不要也去上个大学？”

    上大学？

    她吗？

    ……

    叶江毓来不及高兴崔泽西要回来的事儿，便又被上不上大学的事儿整晕乎了。

    想着还得去跟小一换班，跟林爷爷林奶奶说了声便回了医院。

    回到医院，跟护士站的人打了个照面，便直奔305。

    305号病房，正是下午从急诊室出来换到普通病房的那位病患的房间。

    还没走到305，便听见旁边一个病房传来哭闹声。

    “滚——滚啊——”

    “我不管！你们必须得帮我查出来是谁害得我——”

    随后听见乒铃乓啷的声音，一众人影被狼狈赶出了病房。

    叶江毓赶紧快步走了两步，转头看去，是302病房。

    302？

    那不正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谢令仪入住的病房吗？

    他们这是怎么了？

    叶江毓心里打着问号，赶忙走进305病房。

    房内很是安静。

    此时患者还在休息，小一正在记录患者情况，见着叶江毓进来，小一朝她招了招手。

    叶江毓走过去，小一轻声说：“患者输液完毕，四小时后还有两瓶，你注意看一下时间给患者输液。我检查了患者的伤口，目前情况良好，一小时后你再检查一次。”

    叶江毓接过小一手中的记录表，表上写着：微烧38.2°，伤口未出现感染状况，出血量降低，药物有效，建议一小时以后换药。继续保持输液，每四小时一次。随后写着输液学名。

    小一朝她笑笑：“你先值班，你值上夜，我值下夜，我大概十一点钟过来跟你调换？”

    十一点？现在都6点多了，十一点过来他吃得消吗？

    叶江毓摇头道：“你一点过来，我早上六点再过来换你。”

    谁知小一拒绝了。

    “我一个男的，哪能让你当那么长时间的班？就这么说定了，我十一点来换你。”

    说着也不等叶江毓说什么就走了。

    别看小一年轻，他却是正经的军区医院的医生。还是大学毕业生，在校时学的西医，平时便跟着丘副主任学中医，也算是学贯中西医了。

    他是两年前毕业的，那会正是混乱时期，他硬是咬着牙顶着风浪口拿了毕业证。

    毕业后，便凭着过硬的关系调到了这个军区当了一名正经医生。

    说起来，叶江毓跟着小一学习的时间，可比跟着丘副主任多。

    丘副主任平日里忙，便把叶江毓交给了小一，让他带着她学。

    以小一的学识带她那是绰绰有余了。

    也别看小一平时见着叶江毓一副春心荡漾、面红耳赤的样儿，他教起人来可是正经的很，说到专业方面那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也不藏私，他会什么就教什么，不会的也不乱教。

    这两个月来跟着小一，叶江毓是受益良多。

    也不怪她不过两月时间就能当好护士这个班。换谁来，有这么个专心专意，就差手把手教人的老师，谁还能学不好？又不是棒槌。

    对于小一，叶江毓是感激的。

    把他当另一个老师看待了，平日里对他也是颇为尊重的。

    那日，林奶奶带叶江毓上门找丘副主任，一眼便瞧出小一对叶江毓冒出的小心思。

    他们虽当玩笑般笑了一阵，可林奶奶也怕日后产生误会，当日便跟丘副主任说了，叶江毓是有对象的，她对象就在军区里。

    这事儿小一也知道，他也强迫自己止了那点小心思。

    可架不住日日见着人，他那小心思是止也止不住。

    他每日里都备受煎熬。

    见着人的时候，欢喜甜蜜，等见不着人时，又责备自己心思龌龊，小人行径。

    他就这么折磨着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也许等到他遇见另一个人，喜欢上他人的时候？

    ……

    小一的心思，叶江毓一概不知。

    毕竟小一虽然见着她便脸红无措，但他举止分明，从不越轨。

    叶江毓自然不会多想，只当他心思纯良，怕羞……

    她此刻从305病房出来，正要去其他病房巡视。

    路过302时，脚步微顿了下，听见里头安静的很，便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护士站，她拿上托盘药水和表格，便听见小吴轻声叫她：“小叶——过来——”

    她放下东西走过去。

    “你刚是在305吗？”

    叶江毓点点头。

    小吴扯着她坐下，说：“那你隔壁房那个，你知道吗？”

    她隔壁房？

    “就是302那个？”

    谢令仪？那她确实知道她，遂又点点头。

    “听说她刚刚发了好大脾气？”

    想起路过302时里头传来的动静，她又点点头。

    “张姐刚刚去给她换药，被她砸了东西赶出来了呢……”

    这么大脾气？

    “我刚看见张姐都哭了呢……”

    “……”

    叶江毓沉默了下，问她：“我听说她跳舞时受的伤？伤到哪里了？很严重吗？”

    小吴点点头，轻声说：“是挺严重的，她这要是医不好，只怕以后都跳不了舞了！”

    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么严重？怎么受的伤？”

    “听说是被钉子扎进了脚指头，好长一根钉子，都扎进骨头里了。”小吴手指比划了一下。

    随后又说：“那根钉子还是生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