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关掉这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滑动屏幕，看到了希斯的头像。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下午，她给他发过最后一条消息后，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怎么回事，之前急的律师都要起诉她了，怎么同意了办手续，对方反而没动静了？
“轰隆——”
窗外猛然划过惊雷，一瞬间将大地照耀得如同白昼。
唐念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窜过几道电流，刺目绚烂，隐约透出暗紫色锋芒。
如果是在恐怖片里，这种天气一般都要发生点什么血腥阴森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脑补太过的后果就是，唐念被吓了一跳。
门打开后，走进来的不是女鬼，而是家里的帮佣，她们点头向唐念致意，随后径直走向她的衣帽间。
唐念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下午刚得知了真假千金的事，晚上帮佣就开始用这种趾高气扬的神情看她，说是见风使舵都有点都不足以描述，这些人的落井下石和势利眼表现得也太脸谱化了，根本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社会反应。
唐念站起身走向衣帽间，看到帮佣们正在收她的衣服。
一件件规规矩矩挂起的套装和连衣裙，每件都价格不菲，质量上乘，大多数甚至连吊牌都还没摘。
结果现在全部被扯下来，粗暴地一股脑塞进袋子里。
唐念问，“这是要做什么？”
“小姐说家里的衣服太多，根本穿不完，要捐给没衣服穿的小朋友们穿。”
帮佣机器人走程序一样板着脸说了一句，就继续搜刮起她的服装件。
唐念靠着门框，按住帮佣准备打开首饰柜的手，“我可以给那些没有衣服穿的小朋友们买衣服，但是我的衣服不要碰。”
“来不及了，小姐。”帮佣说，“太太吩咐过，要先从你的衣柜里拿，因为你平时太过铺张浪费了。”
唐念问，“那没衣服穿的小朋友需要戴首饰吗？”
帮佣犹豫了一下，看着手下的首饰柜。
唐念让开门口的位置，“你们出去，我去找夫人聊。”
走出衣帽间时，她听到帮佣们没有掩饰音量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就是不如真小姐善良，不想捐就直说，还什么可以给他们买。”
唐念又一次感叹，她真的很少见这种将尖酸刻薄表现得这么明显这么脸谱化的人，仿佛舞台剧演员一样，有什么心思就一定要写在脸上。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也十分不自然。
她走下楼梯，看到真千金和自己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红着眼睛。
贵妇流着泪叹命运不公，心疼地握着女孩的手，看见唐念出现后，又开始大声指责唐念奢侈，唐念骄纵。
还批评了她睡觉前要喝新鲜果汁的习惯。
唐念沉默了一下，她真的是总裁吗？为什么喝杯新鲜果汁就会被阴阳怪气？
不过她确实有睡前喝果汁的习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好像睡前仪式一样，要喝一杯才安心。
先前下来告状的两个帮佣已经走到贵妇面前，将唐念在楼上拦着他们的行为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
贵妇果然表情更加难看，“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这二十年来我算是白养你了，我们是怎么教育你的？”
唐念也好奇，“你是怎么教育我的？”
贵妇声音一窒，随即更大声地说，“你妹妹从小到大连穿新衣服的机会都很少，她过过苦日子，才想让别人过得好一点！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将心比心地对待别人——”
唐念打断她，“那些衣服我愿意捐赠，但是要用更合理的方式捐赠出去。”
“我完全可以把它们卖给二手奢侈品平台，变现后再让秘书批量采购更多的平价服饰给那些没有衣服穿的小孩穿，而不是这样把还带着吊牌的奢侈品给那些孩子。”
“这和让小孩穿大人的鞋有什么区别？能穿，但是不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一直没有说话的真千金忽然弱弱开口，“因为他们是没有衣服穿的孩子，所以只能穿便宜货，对吗？”
唐念看向她。
听到她哀伤地说，“所以姐姐要人分出三六九等，要给他们打上廉价的标签吗？”
“姐姐，你凭什么这么做？”
唐念说，“因为他们没有衣服穿。”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她都要解释。
“我的这些衣服到二奢平台变现后一件可以买一百件，他们到底是穿一件和后续都有可以换洗的衣服穿，哪个对他们来说更合适，你难道不明白吗？”
轰隆——
窗外雷鸣更重。
暗紫色的电流蹿上云霄，一瞬间闪进屋内，将几个人的脸照耀得如同一枚。
南宫柔一时没有说话，咬着下唇，贵妇也用失望的眼神看向唐念。
帮佣在一片开口，“小姐，现在都说人人平等，你这话的意思是……”
“人人平等。”唐念打断她，“所以家里用那么多佣人是铺张浪费，也是不尊重人。”
帮佣一瞬间变了脸色。
唐念说，“可是不给你们提供工作，你们怎么糊口呢？这世界上很多人靠劳动创造价值，我和你们的关系也只是雇佣关系而已，就像那些衣服，是我花钱买来的，它们和我之间存在所有关系……”
没想到女孩反应很大，“所以，就因为你和她们是雇佣关系，就应该她做饭给你吃？她打扫卫生，她给你榨果汁你在旁边坐着看电影吗？”
唐念莫名其妙，“不然呢？”
真千金红了眼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唐念，“我没这样说过吧。”
“你刚刚是在暗指，你的一件衣服可以买我一百件。”
贵妇说，“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中年男人也说，“念念，我们养了你那么久，可终究你不如你妹妹懂事，是我们在这些年太惯着你了。”
唐念觉得荒谬。
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家人，感觉自己融入不进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一次划过惊雷。
争吵声倏然断了。
头顶的水晶灯闪烁了两下，忽然熄灭，偌大的房间陷入黑暗，除了窗外的雨声和雷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瞬间，所有人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唐念站在黑暗中一脸茫然，她不经意间转头看向窗外，瞳孔骤然缩紧，
窗外的雨滴悬浮在空中，变成圆圆的球形，这一幕像极了电影特效，她立即走到窗边，却看到雨水正常下坠，刚刚那短暂的悬停，好像是她的错觉。
怎么回事？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错觉了？
可心底有道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伸手，湿润的水珠落在掌心。
冰凉的感觉让她一阵激灵。
又是一道惊雷，她转过身，看到一瞬间被闪电照亮的客厅中，空空如也。
唐念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人呢？
都去哪了？
她往前走，在黑暗中摸索，“妈？”
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她。
“爸？”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的脚步，伴随着雨声前行。
不知道走到了哪，唐念在不远处，看到自己的便宜妹妹。
她也站在窗前，背对着唐念，只是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南宫柔？”唐念走上前，喊了一声，“爸妈呢？你们刚刚去哪了？”
女孩也没有反应。
联想到女孩对自己的抗拒，唐念远远地站着，也没有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南宫柔的脚下有一滩水渍。
“……”太诡异了。
唐念头皮发麻。
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压抑的灰紫色，透过窗户洒在女孩身上，给她镀了一层略显诡异的描边。
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在距离极近的地方炸开，将整个视线撕裂成两半。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雷鸣中，唐念却恍惚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警告声。
「警告！固定人物消失！」
「警告！固定原住民消失，系统将自动检索原住民位置！」
「警告！原住民信号源消失，已检索出了没有匹配项的陌生信号源！」
一阵阵尖锐的提示音骤然在脑海中炸开，唐念捂住额头，意识涣散一瞬，伸手撑住墙壁。
「未知生命体入侵！系统将采取自动修正识别程序！」
「已锁定，玩家所在房间里有另一位未知活动体。」
「修复完毕，已找到固定原住民。」
眼前一黑，唐念向后倒去。
「叮——」
「世界轨迹已自动修复。」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等恢复意识时，身下传来的，竟然是柔软的触感。
唐念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不远处的窗外阳光明媚，没有丝毫暴雨的痕迹。
她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怔忪地走到窗边。
推开窗，清新的风掠过半山富人区上空，一路刮进她的房间。
她什么时候睡下的？
又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房间？
昨晚不是……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两个帮佣走进来，开始自顾自地打扫卫生。
唐念问，“我爸妈呢？”
“夫人和先生在楼下用早餐。”
唐念又问，“我那位妹妹呢？”
帮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问了很荒谬的问题一样。
唐念站在原地出神很久。
直到下了楼，她才意识到，帮佣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餐厅长长的桌子前，坐着的不止有唐念的父母，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年。
听到脚步声，少年回过头，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
奇怪的是，他有一双暗紫色的眼睛，绮艳却让人感到危险。
唐念停下脚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少年开口，用一种暗含愉悦的嗓音喊自己，“姐姐。”
唐念疑惑地问，“你是谁？”
少年自然而然得答，“我是你的弟弟呀。”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匪夷所思的是，除了自己，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似乎都不觉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年有问题。
南宫柔也消失不见了。
一夜之间，妹妹变弟弟。
少年看着她茫然的反应，轻笑出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物的孩子。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换了身份是吗？”
说着，他起身，一步一步朝唐念走来。
过分隽美的面容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让我猜猜，你在这里要做什么，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