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舍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闭口不言。

    “离鬼神现世，只差最后一步。”

    容禾运气注力，黑气从四面八方缓缓流来，聚集成一团黑雾。那团雾悬浮于冥界上空，几乎要遮住了荧惑灯的光芒。

    “劈开它。”容禾将剑递与我，那语气不容置喙。

    “你没有要挟我的筹码。”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接。

    “这由不得你。”

    容禾双手捏诀，施法向我。于是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剑柄，朝向了那团黑雾。

    灭灵剑震动个不停，剑光越来越强烈。

    然后在容禾的控制下，我缓缓举起了剑。

    那团黑雾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抗拒地窜动着，我能感受到两股力量的僵持。

    停下来！

    去杀容禾啊！

    我试图用意念操纵灭灵剑，可它却完全不听指挥。

    “停下来！”

    灭灵剑还是没有听从。

    你不是认我了吗？怎么不听我指挥呢！？

    “无谓挣扎。”容禾一面施法，一面扬声道：“我早已隔绝了你们之间的心念，它只当你没了灵识。”

    ……可恶啊。

    在灭灵剑的压制下，那团黑雾慢慢散开，寒冰地狱中的冷冽丝丝缕缕透出，沁入心骨。

    “央舍！”

    我转头向她求助：“你知道地狱被破会有怎样的后果，这是你想要的吗！”

    央舍埋着头不敢直视我，只道：“对不起……我也有所爱之人……我也想要他……活在日月光辉之下。”

    所爱……

    原来，她连对玄暝的爱慕也是装出来的。

    从一开始就是虚与委蛇，只为试探我能让玄暝付出几许。

    黑雾逐渐实化成两股气流，缠绕盘旋于地狱之上，抵挡着灭灵剑的剑锋。

    “兄长，隐默万载，独守万古长夜，这样的代价太高，不值得。”容禾对着黑气说道。

    语气竟是恳求，还带着万分无奈。

    央舍也跪了下来，对黑气叩拜道：“花容大人，请您回来吧！”

    黑气不为所动，固执地对抗着灭灵，一心一意地守护地狱之门。

    但灭灵终究是冥界之主的血髓，其威力几乎是不可阻挡的。

    地狱渗出的寒冷冰冻了四周的水汽，离得近的人都结了发霜。

    而我首当其冲，被冻得牙齿直打颤。

    容禾似乎也受不了这寒气，控制的力道明显小了。

    我抓住机会，调转剑锋向容禾刺了过去。

    容禾显然没料到我能挣脱，一时间竟然脱了控制之力。

    电光火石之间，剑锋刺入身体，畅通无阻，势不可挡。

    可刺的却不是容禾，而是央舍。

    她竟然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剑。

    我与容禾皆是始料不及，楞楞地看着央舍被剑锋洞穿的胸口。

    容禾诧异片刻，接住央舍倒下的身体，即刻开始施展治疗术。

    而这终究是徒劳无功，我们都清楚。

    央舍的目光穿透黑雾，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替我告诉花容大人，莲花池畔的那条菜花小蛇，一直有在……好好修炼。”

    回光返照让她的瞳孔变得亮荧荧的，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但这道光芒消散得极快，容禾的治疗术还没完全施展，央舍的身体就已经消散了。

    连同灵魂一起，一丝不剩。

    我和容禾的目光失去了央舍这个住点，汇聚到了一起。

    我先他一步行动，把灭灵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这一刻，我的思维无比清晰。

    既然容禾让我来做这事，必然是他也无法操纵灭灵，如此，只要我也无法控制，就不会再有第二人能破开地狱。

    杀不了容禾，杀我自己总行吧。

    如此……也算圆了我超脱的夙愿。

    “你别激动！”

    没想到容禾反而紧张了，面色惊恐地劝起我来。

    “你死了，青鸾可就再也无法复生了。你是她残缺的一缕魂，没了你，她就再也无法完整了。”

    容禾可真可谓是软硬皆施。

    “你觉得我在乎吗？”我已经豁出去了，丝毫不为所动。

    ……

    “求求你。”容禾突然跪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招数？

    “十二鬼神守了冥界七万年，魂魄要护着灯芯，肉身还要制压地狱。如此一丝寒气，你我便已受不了，而这万年的寂寞，谁又能承受？”

    容禾试图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打开地狱，只不过是让鬼怪也能承日月光泽。凡人的肉身死去，灵魂还会存在，这个世界不会崩塌。但是却再没有任何神，任何鬼，再需要付出身体和灵魂，来渡他人那没必要的轮回。”

    地狱打开，鬼怪横行，人类不再需要轮回。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和我一样，以灵魂的方式，永远地存在。

    “你不明白轮回的意义。”我坚定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