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少年的声音太过温柔。

    池鸢微抬长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几滴泪珠还颤颤地挂在睫羽的尾端，忽闪忽闪的，无声添了一种撩惑勾人的味道。

    “你……”

    哭狠了，她一开口，嗓音便是止不住的哽咽。

    池鸢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的，颇为认真地说：

    “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凶我，我就要讨厌你了。”

    少女的语调带着哭腔，温软得不像话。

    就连威胁人的时候，也显得像是在跟人撒娇一样。

    惹得燕迟心软、又心痒。

    他抬手，拇指擦过池鸢洇湿的眼尾，晕开一道绯色。

    语气很轻，好似诱哄一般：

    “鸢鸢真的要讨厌我吗？”

    “我昨晚彻夜为你熬药，刚刚还给你做了烤鸡，买了好多零嘴……”

    池鸢瞄他一眼，委屈地申辩：“你不是说那些都算在账上，让我以后做工抵债吗？”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迟深深体会到了。

    他抿唇，面不改色地推翻自己之前的混账话。

    “我逗你的。”

    “真的？”

    “嗯，真的。”

    池鸢心里暗笑，哭声放弱了一点，半真半假地说：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凶我了？你一凶我，我就想哭，你凶起来好吓人啊。”

    吓人？

    燕迟挑了挑眉梢，他之前也没怎么凶她。

    更别提现在了，连说句重话都要掂量着来，了不得端个冷脸唬唬她。

    纯粹成了一只纸老虎。

    但这时气氛刚缓和，他自然不会傻到去跟这个小哭包掰扯道理。

    “是我不好。”

    燕迟加重力道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哄人的话一旦开了个口子，接下来便顺畅很多。

    “不哭了好么，哭久了眼睛难受，我以后都不凶你了，我保证，好不好？”

    他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嗯。”

    池鸢抽着鼻子，渐渐收住了眼泪。

    话音里还带着两分抽噎，显得有点闷闷的：

    “嗓子有点干，我想喝水。”

    这么一开口，便是给了和好的台阶。

    燕迟唇角轻扬，顺着台阶下：

    “喝点牛乳茶，热的，润润嗓子。”

    他将腰间的水囊解下来，拔掉塞子递给她。

    池鸢弯着红红的兔子眼朝他笑了一下，用没受伤的手接过来，慢慢地喝了几口。

    燕迟看着她喝水的动作，喉咙狠狠滚了一下。

    那个水囊，他之前喝过……

    原本不渴的，可看着少女嫣红的唇瓣贴着水囊口，他觉得自己渴了。

    渴得厉害。

    看得入了神。

    忽地，燕迟听到池鸢轻声问：

    “你刚刚……为什么要亲我的眼睛啊？”

    燕迟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少女的反应，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温和得让他意外。

    他暗沉的蓝眸猝然潋上笑意，低哑地出声，反问道：

    “那你讨厌吗？”

    池鸢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燕迟挑眉，语气里是惯有的戏谑，但认真却占了大半。

    “因为不想让你哭。”

    这个安慰人心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池鸢没有得到最满意的答案，倒也并不失落。

    她点了点头，伸手拨开燕迟的手臂，从他怀里站起来，转而轻笑道：

    “不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

    这是在回答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他吻她，她并不喜欢。

    怀里空荡荡的，燕迟呼吸滞了一下，胸口盈满酸胀。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可能说错了话。

    “我……”

    正当他想开口补救的时候，燕三匆忙地走过来，垂首低眉，递上一张折叠的纸笺：

    “殿下，是王宫的飞鹰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