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继续道：“我虽是骗她，其实也是在试探，希望她能良心发现，告诉我真相，让我快走也好，或是跟我一起走也好。”

    “可是她却做出高兴的模样，对我说，难得你能想通，真是值得庆贺。既然如此，咱们姐妹今晚便做几个好菜，痛痛快快喝一杯，晚上也别走了，就留在她处过夜，弥补最近的疏远。”

    红柳看着房顶，又是凄苦一笑：“大人，你看，这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要我的命，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实在不愿意离开，我并不强求，为何她会痛恨我如此？非要我死了她才甘心！”

    红柳咬了咬牙，眼中露出绝然的神色。

    “既然她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我便让芸娘端了牛乳羹来，要和她同吃。”

    “她历来不喜吃牛乳羹，嫌腥味重，这次也不例外，她不肯吃，让我自己一个人吃就好。”

    柳希月忽然想起之前春鹃说她为绿怡端牛乳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明白了。

    绿怡根本不爱吃牛乳羹，怎么可能让春鹃专门跑一趟，在春风酒楼最繁忙的时候，去端制作方法繁复的牛乳羹！

    当初要是揪住这一点多问几句，也许会早有发现。

    好在还是发现了真相，要不然......

    柳希月心中警醒，以后切不可再放过这样的蛛丝马迹。

    她将这事先放到一边，继续问道：“结果呢？你又是如何骗她吃下去？”

    “我骗她说这牛乳羹可以令人皮肤白皙光滑，等五皇子来了，看见肯定喜欢，没准儿就将她纳进王府当主子，她不太相信，还是不肯喝。”

    “芸娘在旁边帮腔，说这是真的，宫里的皇后妃子，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早晚都要喝牛乳，还要用牛乳泡澡，皮肤好得不得了，绿怡一听便欢喜地道，她喝，以后她也要天天喝，还要用牛乳泡澡。”

    “我们便在旁边凑趣，进了王府，牛乳肯定多得很，任她享用，她听得高兴，便把一碗牛乳羹全吃了，早忘了要和我一块享用。”

    “只是，她不知道，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红柳说着深呼吸了一口，似乎在调整情绪。

    片刻后，她才慢慢低下头，看向柳希月。

    “接下来的事大人你应该能猜到，她将牛乳羹吃下去后，芸娘便一拳将她打晕，吩咐春鹃进来，服侍我换上她的衣服，又将我的衣服给她穿上。”

    “芸娘帮着我们梳妆一番，给她点上以假乱真的假痣，再将我的痣遮住。她在幻影阁时便经常易容，在这方面很是拿手，画出来的妆容，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做完这些事后，距离幻影阁来人的时间便差不多了，我让芸娘假借着惩罚春鹃躲了出去。”

    “我们算得很准，芸娘和春鹃前脚刚离开，陈掌事后脚便带着人来敲门了。”

    红柳说完顿了顿，似乎说这些话耗费了她的心力，让她疲倦不堪。

    柳希月想像着那场面，知道她现在说得虽平淡，当时肯定紧张非常。

    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不止绿怡吃了“失魂散”必死无疑，就连她自己，芸娘，春鹃全都逃不掉。

    那一刻，想必她心跳如鼓，惶惶不安吧。

    待红柳脸色好看了点，柳希月又问：“你说的这位陈掌事，是才到春风酒楼的那位？他跟幻影阁有关吗？””

    红柳点点头：“当然有，他便是幻影阁的负责人之一。”她向柳希月解释道，“他和金大人，都是幻影阁的中流砥柱，上一任的陈掌事也是，不过阁主前不久派陈掌事去执行任务，结果他受了重伤，抬回来不久就死了，这位陈掌事便到了酒楼，顶上他的位置。”

    “他们进来后，没有发现你和绿怡之间有什么不妥吗？”柳希月又问。

    红柳轻哼一声，摇摇头：“没有。”

    “他们进屋时绿怡刚醒，呆呆傻傻的，问她什么话，她都不吭声，只盯着陈掌事看，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不起陈掌事。”

    “陈掌事因为是新到酒楼，有不少人不太尊重他，就连金大人都不太买他的账，她这样的神情，陈掌事顿时就怒了，叫人动刑。”

    “用刑时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绿怡似乎感受不到痛一般，一直对着陈掌事笑，到后面哑了嗓子也依旧在笑，陈掌事带来的人一见气急了，上去抽了她一巴掌，没想到，这一掌竟将她打得没了气息。”

    “她脖颈上那一斧子是谁劈的？”

    “陈掌事，他恨绿怡看不起他，嘲讽他，让他丢了面子，用随身携带的小斧砍了她。”红柳低垂着眼解释道。

    “随后他们给了我一张纸，叫我们背下来，照着他们给我的时间线应对官府的盘问，随后便将她的尸体带走，说是带走处理，没想到竟是丢到了后院。”

    说着红柳又是苦笑一声。

    “所以从一开始，幻影阁便将绿怡当作了弃子，让她来当替罪羊，承担杀我的罪名，最后死在官府的手上。也不知道绿怡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出卖我？”

    柳希月听着她的问话，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心里最要紧的问题。

    “芸娘说你的信物并没有卖，信物现在在哪里？”

    红柳似乎料到了柳希月会这么问，她静静地看着柳希月，微微一笑。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大人，交易不是这么做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许多事情，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别的好处。”

    这是红柳最后保命的砝码，自然是不会轻易交出，柳希月对她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

    柳希月身体略往后仰了仰问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红柳，你要知道，到了中统局，你没有和我谈交易的本钱，只要我愿意，你一样可以背上杀死绿怡的罪名，毕竟当时你也在现场。”

    “当然，若是这东西真有用，我看在你助我们破案有功的份上，自然能给你一些奖赏。”

    “只是我现在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信物是否存在，我就算是想给你奖赏，也无从赏起。”

    红柳却笑了笑：“大人，这东西自然是存在的，不仅是存在的，还能帮助大人确定那幻影阁阁主的身份，若是真的不是这般紧要，幻影阁的人又怎么会这般大费周章地去找，您说是不是？”

    “没准你已经交给幻影阁的人了呢？”柳希月又问道。

    “大人觉得我是那样的蠢人吗？”红柳回答道，“若是交给他们，我早就死了，哪里能苟活到现在，那背后之人可是一点都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只要知道的，几乎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