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鹃听柳希月问自己，眨着眼睛愣了愣，想了想，才开口问道：“大人，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酉时开始吧。”柳希月说道。

    红柳的死亡时间是在酉时到戌时之间，这个时间点后发生的事情，对柳希月来说才有用。

    春鹃抖了抖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衣角。

    “奴婢那时候在受罚。”她扭扭捏捏地道。

    “受罚？”柳希月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抬眸看了看她，问道，“为何受罚？”

    春鹃吸吸鼻子，语气有几分委屈。

    “昨天晚膳前，绿怡姑娘说想喝牛乳羹，命奴婢回酒楼端一盏回来，奴婢急匆匆地就去了。”

    “那个时辰，正是酒楼里最忙的时候，大厨抽不开身，答应了一直没做，奴婢心里着急，可又不敢催他，好不容易等他歇下来，奴婢又跟他提了一嘴，他才做了一盏。”

    “奴婢端着牛乳羹，紧赶慢赶回去，绿怡姑娘已经等急了，骂奴婢故意磨蹭，不想让她吃。”

    “奴婢真是冤枉啊，不住跟绿怡姑娘解释，可绿怡姑娘就是不肯听，说我没把她放在眼里，要责罚奴婢办事不利。”

    “她让芸娘抽了奴婢十鞭子，又把奴婢关在了柴房里。”

    春鹃越说越伤心，抽抽答答，眼泪直往下淌。

    “奴婢也不想去那么久的，可厨房忙碌，大厨不愿意怠惰了贵人，只叫奴婢等着，奴婢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奴婢怎么会不放绿怡......”

    柳希月打断她的话，问道：“记得是什么时间进柴房的吗？”

    春鹃抽出手帕抹了把泪，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迷茫想了会儿，才摇头道：“具体的时辰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被关进去时姑娘还没有传饭。”

    柳希月闻言伸手扣了扣桌面。

    燕景煜旁边悄声道：“大人，格录上记载，绿怡一般是在申时传饭，这个小丫头被关进柴房时绿怡还没有传饭，是不是就说明，她进柴房的时间是在申时之前。”

    柳希月点点头，看向春鹃：“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是这样。”

    “大人，我没有撒谎，我说的全是实话，请大人明察。”

    春鹃吓了一跳，站起身就想往地上跪，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柳希月指了指她，制止了她的动作：“有没有撒谎，一问便知，你无需害怕。”

    为了弄清楚事情是不是如春鹃所说，柳希月转头吩咐燕景煜。

    “你派人去春风酒楼，问问厨房的人，看看昨天晚上春鹃是什么时辰从厨房离开的。”

    燕景煜点头，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重新走了回来，向柳希月示意已经传令下去。

    柳希月点点头，重新拿起面前的口供翻了翻。

    根据绿怡之前的说法，红柳是在戌时才到她的院子来。

    虽然根据黄仵作的验尸时间，已经知道是绿怡在时间上撒了谎，但可以套套春鹃的话，缩小一下红柳到绿怡院子的时间范围。

    “也就是说你没见到红柳进绿怡院子？”

    柳希月盯着春鹃的眼睛，又问道。

    “不是的大人。”春鹃一听，脆声答道。

    她的脸上现出喜意，似乎为自己总算能回答好一个问题而高兴。

    “奴婢见到了的！红柳姑娘还是和奴婢一起到的院门口！”

    “什么？”柳希月有几分吃惊，“她和你一起到的绿怡院子？”

    “对啊！”春鹃重重点头，强调她说得没错。

    “红柳姑娘还问奴婢手里提得是什么，闻起来很香，奴婢说绿怡姑娘想喝牛乳羹，奴婢才去酒楼里端回来的。”

    “红柳姑娘听了很喜欢，让奴婢快些端去厨房，她也想喝一碗，但奴婢还没进厨房，就被芸娘拦了，拉到了绿怡姑娘的屋里。”

    她有些难堪放低了声音，“然后就被姑娘骂了，让芸娘把我关进柴房，后来也不知道红柳姑娘有没有喝上牛乳羹。”

    “你是说……”柳希月抿抿唇，理了理时间线，“红柳在绿怡用晚膳前就已经到了？”

    “是的。”春鹃点头，“奴婢记得真真的，绝对不会有错。”

    她又小声说起了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红柳姑娘和绿怡姑娘关起门来吵了好几架，红柳姑娘怒气冲冲地走了，说再也不想理绿怡姑娘，结果真就好些日子没来我们院子里用膳，昨日看到红柳姑娘，奴婢还奇怪来着，心想着她们什么时候已经和好了，怎么又回来用膳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红柳在晚膳前就到了绿怡的院子，随后就她身边的丫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中统局的差吏也在巷子中询问过了，确实有见过红柳去绿怡的院子，但都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只记得那时候院子里很繁忙，正是来客的时间。

    巷子里来客时间正好在未时和戌时之间，贵客们会到巷子里找姑娘们喝喝茶，谈谈心，再留下来用晚膳。

    因此柳希月之前一直没有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但一直到戌时，也就是红柳的死亡时间，都没有人见过红柳离开绿怡的院子。

    现在看来，红柳是不到申时就到了，也就是说，红柳可能根本没有能够离开绿怡的院子。

    因为不管红柳和绿怡谈判的结果如何，红柳最终都会出院子，带着自己的银钱去找金大人处赎身，她已经提前将所有的东西，自己的和恩客处偷拿的全部变卖，攒够了足够多的银子。

    现在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是红柳被绿怡出卖，在绿怡的院子中遭到严刑拷打，最终被人杀死在了绿怡的院子中。

    二是红柳成功出了院子，但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在回院子的路上被人劫走遇害。

    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未时和戌时之间，巷子正繁华，人多眼杂，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注意到红柳被劫这么大的动静。

    那么几乎只有红柳死在了绿怡院子中这一个可能性最大。

    且根据绿怡的口供，在晚膳后，掌柜的还来过他的院子叮嘱她。

    让她勤练习宫中礼仪，务必不要令五皇子不满。

    就是不知道，绿怡所说的这个掌柜的，到底是不是钱多宝。

    而这个掌柜的，到底有没有参与到折磨并杀手红柳的事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