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刻，君司珏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那抹白色倩影裹胁着一道黑影从高空坠落，最后重重地砸在他的脚边。

    君司珏腿脚酸软地跌坐在地上，目光发直地看着眼前四溅的血花，血液蔓延到他的鞋底。他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冲向那个方向。

    “封……”

    君司珏挤进人群，在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尸体后，焦急的神情瞬间恢复正常。

    即使邢夏幽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孔已经摔得支离破碎，脑后也蔓延出了红白交错的液体，甚至眼珠都流了出来。

    君司珏仍能看出，死掉的这人并不是封沫。

    众人再次发出惊呼。

    君司珏抬头，看到封哲元从高空坠落，身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

    失重感让封沫有点发懵。她睁眼看了看漫天飘舞的雪花，穿透乌云照射下来的月光让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又回到这里了。】

    空间转换，封沫坐在纯白的巨大圆桌前。空荡荡的圆桌前只剩下她一个人，对面静静坐着一只与她形态相仿的诡异。

    她第一次抹杀了邢夏幽倒叙的能力，第二次收走了对方在幽暗狭窄处行走的能力，所以对方也终于被她杀死了。

    人间地狱的通关方法就是自杀，但这是在规则里拼命求生的人们第一个排除的方法。谁也不敢赌自杀后是回到上界，还是直接死掉，也就造成了兔子规则从未有人通关。

    果然还是我赌对了。

    封沫扬起苍白的笑容。

    ————

    仿佛感到了什么，封哲元下坠中，看到了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扇发光的朱红色门扉，每一扇都和兔子游戏里的门一样。

    他愣住却又下意识地握住了其中一扇的金属门把，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静谧一片，壁灯从头顶照下，仿佛与周围的黑暗隔绝开来，照亮了中心的那片区域，在纯白的圆桌上投下了淡淡的光斑。

    悲伤焦躁的情绪仿佛在这瞬间散去，封哲元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期待，没有一点犹豫地抬脚走进了这片幽暗的空间。

    通向圆桌的路铺着厚厚的地毯。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只剩下了他粗重的呼吸以及脚步的声音。但这种安静却并不可怕。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孩坐在纯白色的圆桌前把玩着手中的西洋棋，右手托腮看着桌面投射过来的景象出神，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垂落在两侧。

    听到脚步声后，封沫慢慢转过了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目光变得极为冰冷不悦。【你跟过来干什么？】

    她似想对他说这句话。

    但意识到投票前只能描述一句后，封沫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封哲元观她表情，似很不耐烦，甚至眉心蹙成了一团，可他却觉得开心。在看到妹妹后，他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但封沫看到他笑了后，只是冷冷地撇过头，看向那在漫天雪花中久久不愿离去捧着白蜡烛的人群。

    在身体被诅咒寄生后，封沫对时间的流逝完全失去了概念。除非是对着时间看，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对于她来说，自己跳楼到回归兔子游戏里，不过就几分钟的事而已。

    所以看到那皎那边披着白色布匹仰头做祈祷状的人群，她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之前看到的不还都是红色蜡烛吗？

    刚刚苏醒过来的封沫意识还有些模糊，不由得放下棋子，前倾身体，眯着眼睛费力去看。这个时候，封哲元走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封沫转身向着封哲元看去。

    这位悲情英雄不知经历了什么，看上去非常疲惫，眼眸都是红的，似乎为找自己熬了好久的夜。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欣喜还是无措地垂下眼眸，颤抖地将手中的纸张摊开，将上面字一一指给封沫看。

    [那些都是支持你无罪的民众。]

    [你做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大家自发地组成了这样的队伍。世界各地都有，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看到这些话语，封沫方才抬眼看向眼前的主角。

    【我做了什么事？】封沫疑惑地问系统。

    封哲元应该在自己前脚跳楼，后脚就自杀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封沫还以为会等待对方很长时间，才会等到对方死遁过来…

    封哲元心疼地看着封沫满是鲜血的双臂，握紧了她无力的手，忽然抬头笑了一下，接着用手语告诉封沫：

    [之前你被曝出判官身份和携带战备物资叛逃的时候，那时候场景也是这样，到处都是抗议的人群，只是蜡烛是红的，袍子是黑的……]

    封沫侧身看着封哲元用手比划着，身体里阵阵疲惫感涌来。还没看他比划完，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六轮投票开始！】

    【请参与者注意时间！开始描述！】

    封哲元收敛了脸上笑意。他借着头顶投射下来的这点光亮，怔怔地看着封沫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绷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痛苦。

    准备的那句话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过了很多遍，他觉得自己可以说得很流畅，说得很好。但尝试动了动嘴后，却发现自己失声了。

    在妹妹跳楼的剧烈冲击下，他在跳楼的时候就失声了。不管他再怎么着急，都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啊啊……啊啊啊…”

    封哲元愣住，眼泪蓄满了眼眶，情绪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恐慌。他想道歉啊，他想带着妹妹回来啊，说啊！为什么说不出了？！！

    封哲元用手指抠挖自己的嗓子。这样反复好几次之后，直到喉咙里已经是一片浓重的血气后，他才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我不是个好哥哥……妈，爸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妹妹……”

    棉花糖看得都泛起晶莹的泪花，被主角的这句道歉弄得心脏揪了一下，一部分是为了那个已经下地狱的恶毒女配，一部分是贯彻恶毒女配信念的戏疯子。

    它飘过去，尝试地拍了拍封哲元的头，让他别难过。恶毒女配没有怪过他，她走得那么坚决那么决绝，又怎么会怪你呢？

    一句道歉就够了。

    棉花糖飘回封沫身边。

    呼……

    它摇了摇封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