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

    顾知鸣端着一杯水朝着苏沐走过来的，“白天为啥要开灯。”

    他说完便端着水递给苏沐，“苏苏来，先喝杯水。”

    “你刚刚说，现在是白天？”

    “对……”

    顾知鸣刚开口，就被顾言鹤捂住，“去楼下接一下奶奶。”

    “奶奶认路，不需要我去接的。”

    顾知鸣一脸认真，“爸爸你怎么……”

    顾言鹤的脸色沉下来，“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理由。”

    顾知鸣只好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的眼睛怎么了？”

    苏沐当然知道顾言鹤是为了支走顾知鸣。

    “不用担心，会好的。”

    顾言鹤边说边端起水，放好吸管后递到苏沐嘴边，“喝点水。”

    苏沐抿着嘴，没有任何动。

    顾言鹤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你瞒不了多久。”

    苏沐并没有大吵大闹，“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视觉神经被挤压，脑中有瘀血。”

    顾言鹤看着苏沐的双眼，迟疑了一会，最后道，“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苏沐已经了解了。

    “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吗？”

    “不会。”

    顾言鹤轻声道，“会有恢复的时候。”

    苏沐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小苏。”

    唐玉的声音由远及近，“给你带了鸡汤。”

    她上前，拍了拍顾言鹤的肩膀，“让开一点，让你媳妇喝点补身体的。”

    顾言鹤顺从地站起身换了个位置。

    唐玉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太在意。

    “来，有点烫，慢点喝。”

    唐玉端着鸡汤递给苏沐。

    苏沐抬手，慢慢地摸索着。

    “小苏，你怎么……”

    唐玉看着苏沐在空中摸索的双手。

    似乎猜到了什么。

    扭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顾言鹤。

    后者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我来喂就行。”

    “来，张嘴。”

    顾言鹤一口一口喂着苏沐。

    一旁唐玉看着两人，内心复杂。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总算熬过了所有的困难。

    本以为，等苏沐养好身子出院，就开始准备婚礼。

    可是现在……

    “妈，我没事。”

    唐玉叹气的声音并不小。

    苏沐想要当作没听见都不行。

    “而且言鹤已经问过医生了，等瘀血散了，我就可以看见了。”

    “你这孩子。”

    唐玉心疼道，“怎么你还反过来安慰我。”

    苏沐唇角勾起，“这不是安慰，我只是怕你多想。”

    唐玉最后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苏苏，你眼睛怎么了？”

    顾言鹤被唐玉拉到了外面。

    顾知鸣趴在病床上。

    小手在苏沐眼前晃了晃。

    “现在我是个瞎子了。”

    苏沐凭感觉抓住他的手，“你会嫌弃我，觉得我是个废人吗？”

    “不会！”

    他回答得很快，“苏苏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其实苏沐心里有答案。

    但是听到顾知鸣亲口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小瞎子，苏苏你会把我丢下吗？”

    苏沐摇头，“我不会。”

    “那不就是咯。”

    苏沐沉默了一会，“知鸣，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妈妈回来找你怎么办？”

    正在喝水的顾知鸣被呛了一下。

    “苏苏，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顾知鸣好一会才缓过来。“我亲生妈妈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我是说假如。”

    苏沐有些紧张的说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来找你，你会认她吗？”

    “我不会。”

    顾知鸣思考了一会，“她都没养过我，我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只认苏苏你。”

    苏沐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门口的顾言鹤看着苏沐脸上的落寞。

    眼底闪过一丝其他的情绪。

    “苏苏，你怎么了？”

    顾知鸣上前，晃了晃苏沐手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妹妹呢？”

    苏沐扯开话题，“怎么没有一起来？”

    “医生说妹妹昨天被吓到了，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

    苏沐点点头。

    “奶奶说带了水果过来，你去看看放在哪了？”

    顾知鸣皱眉，“爸爸，你该不会又是在耍我吧！”

    “又？”

    顾言鹤低头看他，“什么时候耍你了？”

    顾知鸣看了眼苏沐，最后还是认命的跳下椅子，“那我去看看吧。”

    “想让他知道了？”

    顾言鹤看着顾知鸣离开，才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下。

    苏沐低着头，许久之后才出声道，“我以前觉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日子还是照样过，可是现在……”

    人总是这样的，总想要得到更多。

    “有时候听他提起亲生妈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心里难受。”

    “好，我来想办法。”

    他说的是想办法，而不是告诉顾知鸣。

    苏沐心里便清楚。

    他会采用顾知鸣能接受的方式来告诉他这件事。

    “谢谢你。”

    苏沐的这句话，真情实意。

    顾言鹤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怎么谢？”

    苏沐一时语塞。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

    她自然知道他想要的谢是什么。

    “不碍事，看不见，更刺激。”

    苏沐，“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

    但是她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她眼睛看不见。

    但是顾言鹤还是跟平时一样跟她开玩笑。

    没有让她时时刻刻感觉自己是个瞎子。

    “Mike也跟艾文一样，在监狱中自杀。”

    顾言鹤盯着苏沐，“但是没有成功。”

    苏沐皱眉，“他为什么？”

    顾言鹤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苏沐。

    苏沐听到最后，感慨道，“没想到是这样的。”

    片刻之后，苏沐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告诉他？”

    顾言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苏沐心里很清楚。

    所以她不信，他会出于好心告诉Mike。

    “他知道了真相，只会痛苦。”

    苏沐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不是你的对手。”

    因为看不见，所以听觉会更加的灵敏。

    所以苏沐清楚地听见顾言鹤的一声轻笑。

    “你在笑什么？”

    “在某些时刻，你也是我的对手。”

    顾言鹤看着她的脸，“比如，床上。”

    “顾言鹤，你不要脸！”